大年三十的旧例是要守岁的,崔昫陪在赵家一直到院中拢起的旺火大半灰,依依不舍地告辞。

正月前三日,赵家所有的堂店休歇。

初四的辰光一起,开门红炮仗甩地,门店的板子撤去,温了一夜的鸡汤香气一转眼就钻进过路客的鼻子。

早已垂涎赵家菜的食客三三两两,结伴入内。

管事满脸褶子笑,贺词与应门讨喜的话不要钱地往出蹦,忙得都要□□才够似的。

后厨忙乱,有胡师傅居中调度,已经历练一年的小弟子们上手虽慢,却出品上佳。

春笋水嫩,却有大山出身的小郎熟稔切剥方法,选最适宜下刀的地方,剥去外衣,‘剁剁剁’地声响,细盐似雪腌制入味。

老农家的腊肉经过柴火气的熏陶,脂如白膏,锋利刀刃切出薄如蝉翼的片片肉。

腊肉多选用彘肉大腿。

整根大腿肉多是黑肉,未免口感发柴,老道的厨师选用膏油化水,香料烹出味道,肉与笋片伴着翻炒。

大火,下铲子十数次,木薯粉水温炖收尾。

出锅片刻,有小厮将前头食客夸赞之语传回,“天香居的周老爷吃了一盘不说,拽着赵七非要痴缠着再买一盘。”

“哪里有多的给他做?这时节冬笋顶顶贵,一桌分半颗都觉得不够呢”

隐庐菜式生意会有从后厨配份额的规矩,有小厮哼道。

厨间也分三六九等——

赵家的后厨并非全是赵家奴身,有的掌锅拜了赵家做师门,有的则是外聘。

奴身拿的月银钱不多,但是冠了赵家名姓,自有一份自家人的自豪与底气。

拜了师门的,正儿八经传承家学,学艺做菜传名声,分利多,但是辛苦。

这其中最下面一层的便是外聘。

外聘进来的,一没有赵家姓,二不在厨上做主,顶多是零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