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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给久别多年的妻子留一个好印象,他身上衣袍穿的规整,时间一久,难免觉得束缚,有些喘不上气来。

“让乃公装孙子,差点成了真孙子!”

刘邦随手将衣襟扯开,松一松系紧了的腰带,问一声老父何在,吊儿郎当的过去了。

刘盈虽不待见刘邦,但同刘家人并无什么深仇大恨,虽说不会过多优待,倍加尊崇,但衣食富贵总是没有问题的,连同曹氏和刘肥也一并接了来。

刘邦离家多年不曾见过老父,此时再见,却见他已是垂垂老矣,须发皆白,精神倒很矍铄,嘴里边的牙齿也没有掉光。

他心头一酸,老老实实的近前去跪下身,给老父和继母李氏磕头。

小儿子一走就是多年,说的不中听一点,刘父早就以为他没了,这时候再见到他,当真是惊喜交加,涕泗横流,父子二人相对落泪,寒暄叙话,其余刘家人以及曹氏母子俩也在一边,不时的说句什么。

该说的都说完了,刘邦便问起正事来,叹一口气,埋怨道:“爹,吕雉改嫁了,这事儿你知道吗?您怎么也不拦着她呢!这会儿我回来了,她身边又有新人,这让我往哪儿站?又把脸搁在那儿?”

刘家人这两代就出了两个脑生反骨的,一个是刘邦,一个是刘盈,其余人都是黄土地里边刨食的老实人,既没有刘家父子那份大志,也没有他们俩镌刻在dna里边的奸猾。

儿媳妇改嫁的事儿刘父知道,这时候小儿子问了,他也一五一十的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儿媳妇想改嫁,我能有什么办法?盈儿都不说什么。”

又道:“要不是盈儿他娘孝顺,顾念着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好吃好喝的养着,我们那里能在这儿一家团聚?打仗的时候,她要是带着郁儿回了吕家,让我们在沛县自生自灭,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只是改嫁而已,我哪有颜面和立场去阻止啊。”

“谁说不是啊。”刘大嫂跟刘二嫂都跟刘邦处的不好,这事儿也不怪她们——谁摊上这么个成天带狐朋狗友来自己家蹭饭的小叔子都没法跟他处好。

尤其是刘大嫂,自己是个寡妇,还养着一个半大小子,小叔子成天带人过去,她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这些年刘邦不在沛县,妯娌俩与吕雉的关系反倒好了,战火一起,也因为吕雉的缘故受到了关照,又深知刘盈是个孝顺儿子,向来不待见亲爹,这时候见刘邦回来问罪,即便是为了自己和儿孙的未来,也得旗帜分明的跟吕雉这个前妯娌站在一起。

刘大嫂便道:“改嫁怎么了,难不成人家便欠了你的?十五六岁的时候嫁进刘家,那时候你都三十多岁了,人家不亏?地里忙家里忙,人家不委屈?大着肚子还因为你被害的坐牢,她吃得苦还不够?后边一个人把两个孩子拉扯大——也就是弟妹慈悲才等到今天,要换成我,早就改嫁了!”

刘家老二刘喜想要说话,手臂上就被媳妇掐了一把,紧接着刘二嫂清了清嗓子,劝说道:“老三啊,不是我们不帮你,主要是实在张不开口啊,你一走这么多年,什么事都丢到娥姁肩膀上了,她也是苦了那么多年,才有今天这一点甜的,她想改嫁,盈儿同意,我们能说什么?她可没什么对不起我们的!曹氏,你说是不是?”

曹氏坐在最后边,身后是儿子儿媳,还有刚出生几个月的孙女。

讲良心话,吕雉真不是什么心肠恶毒之人,她完全可以不管刘家人的,但她还是管了,她更不必理会自己母子的,可她还是让人将自己一家子人一并带走了,这样大的恩情,曹氏不能忘怀。

她点点头,由衷说:“娥姁是个好女人,是你刘季配不上她!”

刘邦:“?????”

“疯啦!都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刘邦将胸脯拍的咚咚响,难以置信道:“你们之所以能有今天,都是沾了老子的光,老子是刘盈的爹,所以吕雉才把你们接来——尤其是你曹寡妇!你们现在跟她站在一起反对我?!”

“爹,刘盈马上就能当皇帝了,你知道吗?!大嫂二嫂,还有曹寡妇,如果我是吕雉他男人,是刘盈的爹,那咱们家就是皇亲国戚,可吕雉要是改嫁了,刘盈那小兔崽子再跟他娘走了,刘家还算个球啊!”

他捶胸顿足,恨不能挖开这群人的脑袋看看里边到底都装了些什么:“放着皇亲国戚不当,你们是不是傻啊!”

刘父默然良久,终于道:“老三啊。”

刘邦心头余怒未消,喘着粗气看了过去:“您想明白了?”

刘父摇摇头,说:“人要知足啊。我原本也只是沛县一个种地的农夫罢了,能扶持着你去做亭长,已经很高兴了,现在盈儿有了造化,连带着我们也鸡犬升天,再不用下地劳作,吃穿不愁,这就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