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做了二十多年的储君啊,前前后后绑到东宫战车上的家族和势力太多太多了,他的伴读家族、太傅家族、妻族、母族,以及所有入侍东宫的官员家族、这些个家族的姻亲故旧,俗话讲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不好,或许就会反噬,国朝动荡,天下不安。
更何况他背后还有周家,还有皇太孙……
听听方才石贵妃给皇太子罗织的那几桩罪名吧——威逼天子,谋害兄弟,大逆不道!
本朝向来以孝治天下,又主张兄友弟恭,恭谨侍上,这几桩罪名一旦坐实,无论皇帝还是朝堂百官,都势必被舆论所裹挟,不得不将皇太子废掉。
皇帝做好了完全准备、将皇太子废掉,跟皇帝猝不及防、不得不将皇太子废掉,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可太大了,甚至于一个不好,或许会有王朝颠覆的风险。
皇太子明摆着是个蠢人,只要软刀子割肉,皇帝大可以徐徐图之,叫他自己犯错,慢慢将他拉下太子之位,将风险降到最低,有这么好的法子解决问题,他除非是疯了,才会图一时之快将皇太子废掉——到时候绑在皇太子战车上的家族联合生乱,你石贵妃是能上阵杀敌还是能请来天兵天将,替朕排忧解难?
什么,都办不到?
那你这傻x张口就给皇太子定了非死不可的大罪,然后让朕帮你擦屁股?!
想得美!
皇太子妃心下冷笑,脸上不显,皇帝却在此时潸然泪下,开始修补与东宫的关系。
“太子是脾气是急了些,但他没什么坏心思,近来如此,也多半是因为伤心于皇贵妃的薨逝……”
说到此处,他叹一口气,目光在内殿环视一周,沉声道:“太子方才是喝醉了,想同弟弟玩闹,只是醉的紧了,这才一时失了分寸,都听清楚了吗?!”
众人纷纷叩首,应声道:“是。”
皇帝颔首,再看向神色灰败的石贵妃时,眸光仍旧带着几分厉色:“石氏,你是四妃之首,是一品贵妃,可太子妃乃是储君之妻,是超品储妃,也是皇室的宗妇,只有中宫皇后才是她名正言顺的长辈,内宅之中,她约束不得你吗?!”
石贵妃心头酸涩,又不敢出声违逆,只低敛了眉目,恭敬道:“是。”
皇帝点点头,又将视线转到六宫妃嫔身上,语气中添了几分感慨与唏嘘:“陈皇贵妃在时,宫务都由她来处置,起初是因为那时候皇太子还没有娶妻、中宫未立,再后来皇太子妃嫁入东宫,倒是可以将宫务交付给她了,偏偏皇太子妃恭敬有礼,力辞不受,陈皇贵妃又是皇太子的生母,朕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