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兰颐仍旧静静的看着他,其余人也仍旧不做声。
蔺父捶地锤的手都疼了,眼泪也快要流干了,蔺兰颐却半分起身的意思都没有,甚至于脸色都没有变化一瞬,只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看他表演。
其余人像是看耍猴一样的瞧着这一幕。
蔺父羞恼交加,窘迫的停了眼泪,跪在地上进退两难。
这会儿要是起来,那可就白跪了,也不好张口给妻子求情。
可要是不起来,侄女不吭声,戏份该怎么往下演?!
蔺父心头陡然生出几分不悦——但凡侄女懂事一点,顾念到这些年他和妻子的养育收留之恩,就该赶紧把自己扶起来,劝说璐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难道还真能鼓捣着璐王把蔺家人赶尽杀绝,来日连个娘家人都没有?!
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蔺父僵硬的活动了一下膝盖,语气里带了点儿责备:“兰颐!”
蔺兰颐垂眸看着他,道:“今日叔父这一跪,我是替我爹娘受的。叔父别觉得气不过,这都是你该跪的。”
蔺父神色微变,眉宇间有些恼怒,还有些不以为然,只是碍于璐王在场,到底不曾发作。
蔺兰颐见状,不禁失笑:“我娘生下我没多久就去了,我记不得她,但是老太太在的时候曾经跟我说过娘,爹在的时候,也经常同我提起她,我知道娘是个温柔贤淑的人,嫁入府中后主持中馈,行事公允,进退得当,是个无愧于蔺家、也无愧于叔父叔母的贤妻;而我爹就更加不必说了,那是叔父的胞兄,祖父早逝,爹爹在时帮扶了叔父多少,叔父心知肚明。”
说到这儿,她神情中显露出几分讥诮,隐约带着嘲讽:“方才叔父自己也说了,爹娘去世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这个女儿,可叔父这些年又是怎么对我的?即便没有今日这事,叔父到了地下,便能坦然去见我爹娘吗?!”
蔺父勃然变色:“兰颐,你这是什么意思?真觉得有了王爷撑腰,就肆无忌惮的往我身上泼脏水?可你别忘了,你是我和你叔母养大的,这些年也是我和你叔母收留、抚育你,我们对你的恩情,你永远抹杀不掉!”
他面有怒色,而蔺兰颐脸上怒色更重:“我娘是去的早,可我是被祖母养大的,与你们有什么干系?!我在祖母膝下时,吃穿用度都是爹爹给的,后来爹爹辞世,唯恐我没了依靠,特意请了祖母过去,当着你和叔母的面,给足了我后十年的吃穿例银!”
说到此处,她眼底有泪光闪现,声音哽咽:“爹爹没有疑心过你这个亲兄弟,但是又不想因为我这个侄女叫叔母和未来的堂嫂不满,所以早早就留了银子给你们,每年折算成衣食用度,到了叔父嘴里,怎么又成了你和叔母把我养大?!你如何有脸面说出这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