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的样子一定是吓坏他们几个了,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会疯成那样。
只可惜了我们团最好的这间屋子,可惜了我们团最完整的这些家具,都让我给毁了。
毁了,也就毁了吧。
这屋子这家具本来是给老麦和柯林斯准备的,倒一直便宜了我和烦啦。现在我俩终于可以住回团里的营房了,那里空得很,可以随便挑。那里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
人,都在南天门。
他们对我说,他们不回来了,就算折再多的纸船去接,他们也不回来了。他们愿意待在南天门的峰顶,那是他们拿命换来的地方。
那里,是只有他们的地方。干干净净的,只有自己的袍泽弟兄。
他们对我说,他们的仗打完了,但是我们的还没有完。我们还要继续打下去。因为我们还活着,因为我们正在死去。
只不过,他们的死,是军人的命里事。而我们的死,却并不是为了军人的份内事。
他们对我说,他们不后悔。只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看到这世界发生改变,变回原本的模样。
他们对我说,把迷龙送过来吧,南天门上的三千弟兄,都很想他。
现在,我去送迷龙,上南天门。
孟烦了:我的团长半跪着,托着迷龙的头,慢慢地让迷龙平躺在祭旗坡的草地上。
迷龙闭着眼睛,安安静静的,脸上还带着一丝诡计得逞的坏笑。就跟雷宝儿一番哭闹后终于得到了想要的那块糖似的,这爷儿俩真是越来越像了。
我们站成一个圈,看着中间的迷龙。我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迷龙的诡计的确是得逞了。
他冲着我们挥拳头,他冲着我们吐口水,他冲着我们嚎《松花江上》,他跟我们掷骰子赌单双,他用一条腿蹦着跳着找东北的方向,他没完没了的“哎哎哎”着,他使尽浑身解数地撒着泼放着赖,他让我们在看着他时,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