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小偷!”
那被抓住的小男孩似乎“砰”得被扔在地上,争辩了几句,抓他的小男孩便抬脚踹上门,“啪啦”锁了门闩。路芬芳对这情景倍感好奇,便轻声上前,爬到了院子矮墙上,以大杏树花叶为掩护,悄悄窥看院内。
杏花吹落如雪落上小男孩的肩头,他垂着头坐在地上,颤动的眼神中藏着羞愤。抓到他的男孩则抱着肩叉着腿,下巴几乎翘到了天上。他们面前站着一个身形高挑风华正浓的妇人——路芬芳只能看到她的背影,拥有这般曼妙身材的,想必是个美人。
“师娘,就是这个小贼!我刚才练完功,就看到他在这里鬼鬼祟祟的!”
“哦……”那妇人托腮沉思了一下,继而打了个响指,“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在停霞居打杂的那个孩子嘛。这个时候,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这妇人话音俏皮清脆,若不是头上那人妇才盘的巾帼髻,路芬芳真要以为她是个明艳跳脱的小姑娘。妇人手托着膝盖俯下身来问小男孩,小男孩抬起头来望着她,依然没有说话。
路芬芳看不到他们两个的表情,但她知道妇人的笑容一定很温暖,比这三月里洗润过阳光的杏花还暖。
“师娘,这种毛手毛脚的家伙怎能在咱们天墉城做事,我去禀明了章师伯,赶他走吧!”
“靖儿别闹。”妇人柔声止住急躁的徒儿,直起身来,托着腮的手指点了点脸颊道,“小伙子,你到云汉居来,是想学功法吗?”
“谁稀罕你们的破烂功法。”
“好哇,你竟敢辱我师门?吃我一掌!”
“靖儿——”妇人撒娇似的一嗔,却叫那唤作靖儿的小男孩知道了厉害,放下了风云初卷的手掌。妇人又对坐在地上的男孩道:“你想学功法,直接和我说便可。天天来云汉居偷看,若被我家那位仁兄知道了,他肯定又要啰啰嗦嗦叨个没完……他每训一次人,云汉居的杏花都要谢一半的!”
妇人这样说自己的丈夫,靖儿有些憋不住笑了。他仿佛想起了什么,急忙严肃道:“不对啊师娘,这个家伙来历不明——况且师父说了,他这辈子只收我一个徒弟的!”
“什么一辈子只收一个徒弟,听上去要多么倾囊相授传授衣钵似的,其实都是他太懒了,收一个已是勉为其难。”
“啊?师娘你说什么?”
“没有没有,呵呵,我的意思是,你师父收了你作他唯一的徒弟,但我还没有收徒啊。”妇人拍了拍小男孩的头,“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呀?”
“周重璧。”
“哦,小周。”妇人笑道,“我叫方妙谈,你给我磕三个响头,以后我就是你师父啦。”
“啊?师娘,这不合咱们天墉城入门的规矩呀!这小子什么功夫都不会,肯定通不过咱们入门试炼的!”
“靖——儿?”妇人眯着眼朝靖儿嘟了嘟嘴,靖儿轻咳两声,不敢再说什么,只是装着大师兄的样子,趾高气扬对周重璧道:“那个,我师娘都要收你为徒了,你怎么还不磕头?”
周重璧坐直身子,眉眼间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他不再多问,咬着嘴唇“咚咚咚”向方妙谈磕了三个头,口中说道:“师娘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不对,你应该叫我师父——”
“你是女的,我怎么能叫你师父?”
“噗,好吧好吧,那你以后就叫我师娘吧……”
路芬芳趴在墙头上,不知不觉看完了周重璧拜师的全过程。她明白过来,原来上次周重璧提到的师娘,也就是这个方妙谈,实际上就是他的师父。路芬芳也明白了,她此刻所在的地方并不是真正的昆仑山,而是一处回放着过去的幻境。
周重璧与方妙谈师徒情深,他背叛师门必定有一番心酸故事。路芬芳想道,若是她在幻境中多待一会儿,是否就可以得知周重璧过往的经历呢?
“你在这儿干什么?”
一个声音风似的荡到路芬芳耳边,她刚从墙头上跳下,周重璧已飘然闪到她的眼前。他看她的眼神好似看敌人,路芬芳有些后悔自己误闯幻境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给你传灵扎你一直没回话,我担心你出事,一时情急就——不知怎的,闯进这里来了。”路芬芳觉得现在认错显得自己太没自尊了,便又转了话锋,“不过你警惕心也太差了,我碰了你肩膀一下就轻轻松松进来了,若是进来坏人,你可怎么办呢?”
路芬芳如此轻易便进来洞天壶内部,也着实令周重璧惊讶。周重璧每次神游壶中,都会在自己肉身三尺内设下强大法阵,外人踏入则受阵火焚烧,若不及时退出还要硬闯,便会被阵火缠住,直烧到神形俱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