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有人听不懂别人的关心呢?夏菊花奇怪的看了王彩凤一眼:“你真想帮忙?到时候有个啥事儿,我可没法跟志全交待。”
“能出啥事儿。”王彩凤一口咬定自己能干好:“再说志全昨天晚上又跟我说了,娘这些年不容易,让我别仗着有了身子,就凡事都推给娘。”这个时候当儿媳妇的话不管用,得把婆婆看重的亲儿子举到前头。
夏菊花不想劳累孕妇,是上辈子孙媳妇有孕之后,全家人都快把她供起来了,这才下意识的觉得孕妇金贵。既然王彩凤自己觉得能干活,她也不能扫了人家的兴。
当然打水洗花生米、用水稍微泡一下花生之类的活不能让王彩凤做,夏菊花分给她的任务就是烧火。就这王彩凤已经挺高兴的了——炒货嘛,火候的大小可是关键。婆婆一上来就让自己烧火,不是信任自己,想实心实意把手艺教给自己是什么?!
娘两个配合着,等孙红梅下地回来,已经炒好了两大锅,夏菊花觉得能有个百十来斤。王彩凤坐在板凳上烧火,不是不烤的慌,肚子不是不憋屈,可她心里高兴呀,见到孙红梅回来了,主动跟她打了个招呼:“红梅回来啦。”
孙红梅这半天可不好过。孙家庄不靠湙河,所以她没学过编苇席,只能跟另外一些同样不会编席的人一起,起地里的玉米栅,也就是割完玉米秸后留在地里的玉米根部。
由于玉米秸即能烧火又能喂牲口,所以割的时候大家尽量贴着地,玉米栅留的很短,露出地面的只有短短的一小截。现在玉米栅已经一点儿水份都没有了,干干的竖在地里,镰刀割过的地方形成锋利的斜面,不小心踩上的话,能直接把鞋底穿透。
而且起玉米栅并不是从地里刨出来就完了,还得把根部包裹的泥土敲掉,当然是敲的力气越大越干净。生产队评工分就是按每人刨的数量和敲的干净程度,评五到八个工分不等。
孙红梅半天才刨了三分地,离一天一亩地的任务还远着呢。回来一看夏菊花和王彩凤两个一边说着话,一边在厨房里干活,心里十分不得劲,有心想说几句酸话,想想现在自己的处境又不敢说,一口气憋的脸都绿了。
见王彩凤竟然笑着跟自己打招呼,孙红梅觉得她就是在向自己炫耀:自己灰头土脸的弄了一身尘土,她却坐在灶前烤火,还好意思跟自己笑!
夏菊花只看了孙红梅一眼,就把她的心思摸得七七八八,不过她早想好了不掺和两个儿媳妇的事儿,认真的把最后一点儿花生盛到盆里,当没发现孙红梅没有回应王彩凤的招呼。
“奶,奶,吃,吃。”刘保国见夏菊花终于停下来,觉得她能搭理自己了,连忙流着口水向她讨吃的——厨房里的味道刘保国很熟悉,这些天他的米糊里就有。
夏菊花乐了:“哎呀,你妈跟我忙了半天,都把你给忘了,看造的这一身土。”
王彩凤对孙红梅没理自己也不放在心上。她觉得自己这个妯娌就是看上去精明,实际有点拎不清。眼看着婆婆不爱搭理她,自己主动给她个台阶她都不知道下,能聪明到哪儿去。
于是王彩凤顺着夏菊花的话抱起儿子:“可不是,这造的可真埋汰,娘我回屋给他收拾收拾。”
夏菊花点了点头,掀起另一边的锅盖开始往出舀粥——煮粥不用特意看着火,炒花生的空档就做熟了,夏菊花舀粥的时候就想,王彩凤想给孙红梅个下马威,现在倒给自己省事了。
孙红梅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没理王彩凤是多么失策,因为婆婆正眼都不愿意看她,没人理的滋味太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