泓一禅师道:“皇上要三思,考虑清楚方能下决定。”
“不用考虑,”王修戈眸色漆黑,目光深邃阴鸷,“朕只有一桩心愿未了,给朕十年的时间,朕必了结这件事。”
泓一禅师低头:“罪过,罪过。”
王修戈复挑眉,看着他,笑问:“你居然又未卜先知了?”
泓一禅师道:“业障。”
“不错。”王修戈垂眸,他写在香案上的茶水字迹已经慢慢散去,淡若无痕,他提起了唇角,压低嗓音,道,“是业障。看来他们说你是得道高僧,名下无虚,你来之后,朕的头疼顽疾好像不药而愈了。”
那件一莲托生的玉刻雕像,是王修戈亲手所雕,依照泓一禅师的说法,将它供奉于慈恩寺中,令其沐浴佛光,享香火祷告,足足十年之久。
十年之后,泓一禅师再一次踏足宫闱,是在一片寒冷的冰窖当中。
帝王侧卧在冰窖入口的横床上,须发皆白,面容犹如朽坏枯死,鹤发鸡皮,没有半分生机。
他一来,帝王手指着冰窖外的那株摇曳的白花如雪的槐树对泓一禅师道:“槐者怀也,吾妻死之年,朕亲手所植,已有十年了。”
那树已亭亭如盖,浓阴若云,在风中婆娑着。
老和尚也看向那株临风而立,白花簌簌扑落的槐树。这十年,世事苍狗,面前这位帝王已经被抽干了精气神,如暮风之中的蝉,而这棵树,却在欣欣向荣,逐渐展示出它勃勃如虎的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