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钧知道李德海的意思。说到底,同定安侯勾结的是郁家老爷,下旨抄没郁家的是先帝,郁白能怪他不出手相助,却不能恨他是罪魁祸首。
事情进行到这里,还有挽回的余地。先下手为强,总比郁白问“陛下可要随”时搜肠刮肚的好。
赵钧慢慢地掀了一页书,道:“朕已经给了阿白一个美梦,不愿让阿白看着它破碎了。”
“美梦”——李德海垂首,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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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粱一梦终须醒,无根无极本归尘。奈何总有人同这梦境纠缠,最终假梦也成真相,真相却如虚妄远去。
芙蓉花树后头,郁白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凤十一闭嘴。
凤十一会意,老老实实缩成一只鹌鹑,却越听越不对劲,几乎浑身汗毛倒竖——这几个碎嘴子小太监叨咕什么呢?
什么叫“陛下专宠男妾、以至后宫无人”,什么叫“堂堂七尺男儿、自甘堕落狐媚惑主”?竟然还有什么“郁家这是造了什么孽,有这么个不孝子孙”?再传下去,岂不是郁家那些陈年旧事都要翻个底朝天?
凤十一胆战心惊转头:“阿白……”
郁白无所谓地耸耸肩:“好久没听过相声了,难得有人说的这么好听。”
我的祖宗,这是哪门子的相声哎——凤十一内心煎熬,深觉这样的流言再多下去,自己就离掉脑袋的那一天不远了。他忽听郁白道:“而且他们说的也对。”
当初既然接过了赵钧的香囊,这些后果他早想得到。他自己知道自己是被赵钧勾动了心肠,然而在不知所以的宫人和外界看来,自己才是狐媚惑主的那一个。常人眼中,以男子之身服侍皇帝本就有违伦常,何况是自己这样无权无势之人,没给他扣什么黄河水患、泰山地震这样的黑锅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