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起先不明所以,派人来看,都被咱们的排弩给打退了。后来堡里的人把张晟尸体拖进来,他们才确信张晟死了,没有主帅,乱成一锅粥,各自溃退散去。郑将军亲率骑兵追了出去,让我转告您,按事先说好的,只是驱逐,不下杀手。”
李燕燕听到这里,脸上才终于有了一丝血色,长舒一口气,身子软软向后靠着,欣慰道:“这下终于可以运送粮食去灾区,也能把安儿完好无缺的还给阿英和徐太后了……传我谕令,所有堡内的士兵平民,凡是参与了守城的,全都有赏!”
惜翠听了这话,眉眼里笑意更浓。
主仆二人傻笑了半天,惜翠突然拍手:“啊呀,差点忘了!那个、那个范殊,他逃跑的时候掉下马,让咱们给抓住了,现在关在地底下死囚牢里。他腿摔断了,又被马匹踩踏,恐怕是接不上了。郎中去给看过,郑将军说交由您处置。”
“是么……”李燕燕轻叹。
范殊从来不是她的朋友,可意外的,知道范殊落魄被俘,她却并不感到高兴。
相反,月光下一袭白衫、踌躇满志的身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胸口也堵的发慌。
李燕燕缓缓起身:“梳妆更衣,我去看看他。”
……
得知公主要来,囚牢里早早点上了熏香,可依然难以掩盖积年的血腥气,李燕燕越往里走,越觉难以呼吸。
范殊身为重犯,被关在最深处的囚室,李燕燕在木栏前停下脚步,借着昏暗的灯火望进去,很难相信眼前的人是她所认识的范殊。
范殊的长袍早被扒去,身上只剩白色中衣,也已经血迹斑斑。几年未见,他蓄起了胡须,面上也多了皱纹,让原本淡薄的面容变得深刻起来。
范殊斜靠在污秽的墙壁上,双眼虽睁着,却没看任何人,他的双手和琵琶骨都被锁住,脚上倒是没有挂镣——毕竟他已经不能走路了。
李燕燕轻叹了声,命令狱卒:“对读书人恭敬些,去把锁链都解了。”
听到声音,范殊眼里忽然闪过一丝光亮,但随即又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