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敬贤道:“是这么个道理。那位林公子是个纨绔,见了福安殿下一面,色迷心窍……正好被背后的人拿来作文章。”
李燕燕沉吟良久,问:“皇兄怎么看?”
冯敬贤斟酌道:“陛下亦有考量,孙后有孕,以后小皇子小公主多起来……当然臣绝无挑拨之意,陛下给您留的那份皇田,比福安殿下的更多……”
李燕燕心里明了,倒不大在意自己的食邑。
四姐现在的状况,有日常吃穿供养足够,若不出降,给她的封赏依然算是留在皇家手里,无力经营的问题也依然存在。但若交到江南世家手上,叫他们代管,借他们的人力物力开辟出良田,哪天四姐不在了,就算要漏出一份儿给四姐可能会生下的孩子,皇室拿回来的也只多不少。
“……到时候就能再分封给四哥的皇子公主们,倒是两全其美。”李燕燕放下已经凉了的姜茶,叹道。
“可是,一则,送出去容易,拿回来未必。二则,任由江南世家做大,万一出现下一个黄守真。”冯敬贤阴沉道,“再说,福安殿下也受不住……”
李燕燕笑了:“你真正在意的只有后面那件事吧。”
她望向水面,眼神一时迷惘:“我从前以为你也是色迷心窍。那次我追着狸尚书,误入内侍们的值房,却瞧见你偷了四姐的帕子、鞋子,把帕子捂在心口,跪下来不停亲吻那只绣鞋……冯敬贤,你都快把我吓傻了!”
冯敬贤耳根泛红,只得讪笑。
李燕燕还是顾虑到了堂堂枢密使的面子,往轻了说的。她那时懵懂无知,见了这一幕,说了句“好恶心”,当场干呕了起来。
“那之后,我心里一直当你是个坏人。”李燕燕若有所思,“可到最后,竟是你救了四姐,为她的事费尽心血。四姐甚至都不识得你,若不是疯癫了,根本不会允许你接近她。即便你如今升至枢密使,也还是不可能拥有四姐,充其量只能遥遥守着她,所以为什么?你想得到什么?”
冯敬贤愣了下,旋即苦笑道:“臣没想过。硬要说……像臣这样低贱至极的,连个男人都不算,就算看中了哪个宫女,不,哪怕是村妇,那也是轻贱了人家。既然这样,要惦记就惦记个高的,高到不可能的……臣大概是这么想的吧。”
“臣曾以为能护住福安殿下,现在明白了,殿下那样的美人,连生在皇家都不能永远保护她,臣又算什么?”
冯敬贤声音轻得像在梦呓,嘴角笑容透出几分自嘲,浅淡双目却明亮异常:“从前,臣最怕的不是死,而是怕她知道臣的心思。怕她知道了以后,会鄙夷,会嫌恶,会像看一摊污泥、一只苍蝇那样看臣……”
“现在不用怕了,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