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闵曼声嗤笑:“你还信这个?也确实,他应该有福气。对了,你发烧好了吗?”
“连续闯了两次阎王殿,吓出一身汗早就好了。”
盛微宁靠着椅背,脸孔越发苍白,冰凉的汗水逐渐濡湿长发,她烟眉死死拢起,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余光里,医生示意护士取过窄小的四根夹板固定好断指。
韩闵看着这一幕让人直打寒噤的画面,面露佩服:“你怎么做到的?”
盛微宁起初没搭腔,她低眸凝视指甲缝残留的属于程晏池的血渍,回忆他格外温暖的怀抱,清透瞳珠流转熠熠光辉,心里却生出无可遏制的后怕。
“用一根手指换几个人的安全,我认为很划算,当时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钟宪实际上没你们想的那么狡猾,可程晏池一旦答应他的要求,我们就彻底被动了。”
“比起孩子,我更不愿意看程晏池去死,以前在利兹,我还能放弃他,如今万万不能,亲眼看见自己所爱的人受伤害,那种无助和心痛比失去手指更深刻。”
“手指没了,不影响我今后的生活,孩子没了……”
盛微宁顿了顿,眼里闪烁的光芒更激烈一些,眼眶泛红,兀自跳过那个残酷的话题,只是缓声补充:“程晏池没了,再也不会有,况且盛家本来就亏欠他。”
时隔多年,再听盛微宁用坚毅的神色吐露心声,韩闵失神,眸子涌动暗潮,一时萌发时光倒流的错觉,大概七年前,盛微宁在赌桌也说过类似的话。
“程晏池上踏板之前叮嘱我,”韩闵深沉的黑眸凝定盛微宁,英朗脸庞掠过一抹迷离神情,原封不动复述程晏池的交代:“无论如何,都要把你救出去。”
“我刚取笑你迷信,可你们确实牵绊太深,不管发生怎样的事,两个人总能纠缠到一起出生入死,比起孽缘,更像是真正的缘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韩闵的伤处已然包扎好,他径直抬步走到盛微宁身侧,握住她肩头朝下轻压。
“生死一线,你做了你甘之如饴的选择,程晏池也是,所以别太愧疚。”
盛微宁单薄的肩膀颤了颤,抿紧唇,心底如同被一场春日绵密的大雨淋湿。
当全世界都笃定他们不能在一起、批判他们不该在一起,哪怕是最简短的认可都显得来之不易,弥足珍贵。
“程晏池的手术估计要做很久,你先输点营养液,孩子不能再亏着了,老蒋夫妻会坐最快的一班飞机,明天到。”
他们救护车内便打过电话报平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