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晏池感受着簪子的力道被反弹回来,指腹逐渐泛凉,姿势仍旧未变,他神色阴沉,寒漠的眸子一瞬不瞬锁定盛微宁纤细的脖颈。
八月的夏夜暑热难消,然而,休息室宛若远古时代的冰天雪地,每一寸短兵相接的空气皆散发蚀骨的冷戾,冻得人五脏六腑刚破血就被封结。
“应欢刚去世那两天,你要我陪着你承担报应,我当真是动摇了的,妄想不管不顾疯一回,结果应欢母子的死因给了我当头棒喝,还有周继业。”
“周继业拿盛悦威胁我,他根本什么都不必做,只是随便给我发一张盛悦的照片,我就立马变成惊弓之鸟,他也用不着长篇大论逼我离开你,只需要提点我,我们永远都没办法坦然出现对方父母的墓前。”
盛微宁缓步走近程晏池,簪头虽然不具尖锐棱角,被硌着喉咙也不好受。
程晏池修长的身形纹丝不动,举着的手臂开始逐渐僵硬,盛微宁声带的微颤清晰传递到他手上,汇聚着强势的力量袭攻心脏,蛮横撕扯筋络。
“我说过,要你给我时间。”
“你明知我不可能放手还自作主张,从头到尾,考虑过我的心情?”
他冷眸沉笃,表情岑寂,声音有点沙哑,语气轻得仿佛从胸腔荡出来。
“给你再多的时间,能挽回应欢母子的性命?能改变我们注定对立的关系?能让梁家接受我而非闹得双方众叛亲离人尽皆知?”
盛微宁仰头,幽深眸底氤氲的是晶莹的月华,犹如细碎钻石刺到程晏池眼球,尔后镶嵌他胸前,每一颗都让他疼痛剧烈,偏生拔不出来。
程晏池沉默,倏然收紧指骨,骨骼森白,风起云涌的情绪随时喷薄欲出。
整整两年,这是盛微宁第一次把他们之间所有粉饰天堑的遮掩撕掉。
她好看的唇一开一合,字字如刀,将各自神思劈得千疮百孔:“我们不小了,行差踏错付出代价还会连累身边的人,你不能让你妈在天之灵失望,我也想保护好盛悦,用亲离众叛和不孝不义成全儿女情长,不值得。”
程晏池眼色倏然沉了沉,衔接盛微宁清冷的视线:“如果我愿意呢?”
“你会后悔。”
“如若我不后悔呢?”
盛微宁偏眸,望向露台落了一地的斑斓灯光:“可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