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重的呼吸声缓缓平复,书房陷入一片难捱的死寂。
盛微宁垂眸,沉静的侧颜线条忽而颤抖,晶莹液体悄悄滴落程晏池太阳穴。
她仰起头,缓过胸腔憋闷的沉痛,然后费力架起程晏池拖着步子回卧室。
程晏池个子太高,盛微宁放下他时力竭,不慎摔他胸前,熟悉的热温熨帖着脸孔蔓延,渗透皮肤,不断刺激泪腺。
其实根本没摔痛,盛微宁的眼泪却倏然汹涌,觉得哪里都疼得要命。
她擦掉泪,定定神,犹豫一会儿,动手脱掉程晏池的衣裤,给他盖好了被子。
所剩的时间不多,她必须争分夺秒把该做的都做好。
从包里拿出那朵在餐厅折的海棠花,盛微宁按捺酸楚,铺开花瓣,写几个字放进他西裤口袋。
她知道程晏池会恨她,可她也知道怎样减轻他的恨。
换好衣服,盛微宁重新坐回梳妆台,敛眸,素手摸上锁骨窝的宝石吊坠。
设计者委实匠心独运,项链锁扣没螺丝刀打不开。
可是,真正坚定的感情从不需要用一把锁维固。
程晏池未必不懂这道理。
归根究底,他真实的心理写照是对他们的将来没信心。
盛微宁深呼吸,回眸轻轻望了程晏池一眼,手里骤然使力,皮肉被链条勒出血痕的瞬间,冰凉链子软软滑下脖颈,华贵的宝石如同顷刻失去生命力。
“你跟顾家的恩怨是你们的羁绊,我和顾雅筠的私仇是我们的事,互不干涉。”
这是盛微宁井井有条做完那些事后,静立床侧对程晏池说的第一句话。
男人沉睡着,幽柔的橘影笼络他越发俊美的五官,只是眉峰堆起了浅浅褶皱。
她二十岁遇见他,一眨眼,四年了……
不对,他们认识实际比那之前更早。
他因为仇恨,十八年没忘记过她,她却会因为深爱,记住他一辈子。
注视着不省人事的程晏池,盛微宁莫名想起刚到利兹的万圣节。
聚会上,有谁抛出一个煽情的问题——关于爱情,最遗憾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