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监是看近日风向变化,知道大军平叛有了新进展,吴三桂一方节节败退,战败是早晚的事情,这才对吴家几个小孩子态度再次恶劣起来,只是没想到,他会撞在荣宪这里。当下这太监就大声叫起屈来:“奴才冤枉啊!奴才也只是一心向着陛下,高兴大将军取得赫赫战功,能把叛军占据的城池也夺回来,这才一时忘形,奴才并不是有意……”
“够了!”荣宪知道这太监是在狡辩,但他说的话都站得住脚,她越听越烦,便打断了这太监的话,“你在此喧哗,惊扰了本公主,本公主要你去领三十个耳光,好好反省反省自己,以后不许再随意喧哗!”
那太监苦着脸应声:“奴才遵旨,奴才这就去领罚!”
太监离开之后,荣宪看一眼那小男孩,对他说道:“你……”
怎料小男孩飞快地磕了个头:“多谢两位殿下!”他居然爬起来就跑了!
看对方避之不及的样子,荣宪也是一阵无语,一路沉默着等到了博西勒的住处。她四下打量一眼,周遭的摆设都比从前醒目得多,心里便有了数。
这宫里人人都长了一双势利眼,逢高踩低的本事是世上独一份儿,博西勒先前只是个普通质子,后来做了皇子们的武课师父,才算有了点儿面子。可现如今就不一样了,平叛有功的异族王子,据说皇帝大为欣赏,说是有赏赐,但还没赐下来。这般一耽搁,就由不得众人不浮想联翩,猜测皇帝对博西勒到底有多看重,预备着给怎样的封号了。
荣宪没有说话,倒是保清愤愤不平:“这宫中的狗奴才真是多!才说了他们几回呢,这又让我看到他们在欺负人!”
各地藩王送来的质子留在质子馆中,虽然不会受到什么顶好的待遇,可也不会被虐待,毕竟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在质子馆中,真正能算得上是被欺负的,也唯有——
“殿下不该插手此事,”博西勒伸手接过了一沓兵书,将他们一本本摆好,并没有看两个孩子的脸色,慢慢说道,“无论是大阿哥还是二公主,都不应该再与这件事扯上关系了。”
荣宪脸色一变,没有说话,而保清个直肠子憋不住,当下就反驳说:“可是,明明看到他们欺负人,难道也不管的吗?这难免也太过绝情了,怎么说,那也是我们姑祖母的孩子啊!”
博西勒在分门别类地摆放兵书,从其中挑选着把两本放在了最上面,而后对保清道:“可吴三桂是叛军。”
“我知道,你们想说,吴家的小公子没有参与叛乱,他们只是受到了吴三桂的拖累,可是其他人呢,谁不是被拖进这场战争的呢?”博西勒浅色的眼眸里凝着寒冰一样的情绪,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压抑自己,他深深吸了口气,对保清和荣宪说道,“你们知道,为了平定叛乱,陛下派遣了多少将士、花费了户部多少款项么?在吴三桂起兵反叛之后,叛军毁了多少城池,伤害了多少普通百姓,你们又知道多少如果你们上过战场,就知道当时的战况有多惨烈,我身边的战友……你们说,如果可以,他们愿意被卷进这场战争来吗?”
两个孩子完全被问傻了,呆呆地看着博西勒,而博西勒合了合眼眸,苦笑起来:“算了,你们现在是不会懂这些的,但你们只需要知道一件事,他们当初享受了吴家的权势,现如今就要承受吴家的罪孽。”
“这是他们逃不过去的。”
博西勒转过身子,拍了拍保清的肩头,目光却是看着荣宪的:“现在吴三桂败局已定,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他先前每下一城就纵容手下人屠城,这笔账,陛下一直记着呢。至于长公主那边,陛下也派人前去安抚,陛下已经思虑周全,两位殿下就不要再节外生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