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玖之跟薛逸都提着竹剑,用大师兄教过的简单招式比划。行云流水。围观的少年们还没来得及赞一声厉害,这两个便扭打到了一起,出手凶狠,跟街头抢地盘的流民一模一样,仿佛面前的那个是自己几百年的仇敌。
小七在一地“果然被惊掉了”的下巴里头,恍惚着想,玖之其实跟大师兄才是一样的人吧。一样的张扬,一样的率性,一样的恣意,一样的有本事。
跟他,跟他们,都是不一样的。
自那一天在人前跟薛逸干了一架,顾玖之越来越不“端着”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了。笑容里还是滴水不漏,却总是从眉目里流出来张扬和凌厉。
看得一众少年心惊肉跳,再也说不出来“玖之跟小七像”的话。
像个锤子!小七这是要被人捶死的好么!
可他们比先前更是愿意同顾玖之称兄道弟,嘻嘻哈哈地闹成一团。
那一日,他们坐在一起吃饭。
他看着平日里确实是“从不真的抢师弟东西”的大师兄,跟玖之争小半碗菜,互相坑得不遗余力,恨不得撂了碗打一架。
方师兄在他耳边忧愁:“我觉得大师兄跟小师弟真的……不对盘,干什么都能掐。”
不对盘么?
“说不定是格外对盘呢……”
小七端着个碗,看顾玖之在那里扒饭扒得风卷残云,全无矜持,却又洒脱得让人心折。他有些出神。
这一刻,没有来由地,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想明白,在那些抗拒、畏惧下面,他是怎样畏惧着顾玖之的存在。像一只心甘情愿把自己埋在黑暗里的蛾子,被光灼伤了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