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缺。外头的架子上有几个纸包的茶叶。
顾怀泽惯常喝的好茶叶,还有两整包,今年清明前后新备下的。
一包是他买的,一包是薛逸买的。薛逸当时拎着茶叶过来,看到架子上那个纸包,还半真半假地跟他抱怨,“师父你怎么不早说,阿泽叔叔就算来也喝不了这么多——啊,你给他带去北关就好了。够喝整一年了”。
这几年里,茶叶年年买,年年挨到年末去受北关的白毛风——以后是用不着了。
那边上,还剩了一小包糙茶。
薛逸买了提神的,几个铜板一大包的散碎茶末,拿回来了非要拨一半给他,说着“师父你凑活着喝吧,反正咱们喝什么茶喝出来都是一个味道,就别糟蹋东西了”。
他当时笑骂了一句,却也没给薛逸砸回去。几个月下来,居然也只剩了一小半了。
他就算不会品茶,也知道自己跟阿泽泡出来的根本不是一个东西。他倒是不在意,横竖也不过是个提神的——
可是,为什么到现在,连茶都不愿意泡了呢……好像只要不去泡茶,那些味道就不会散,不管是阿泽的好茶,还是阿逸的苦汤水。
安野捧着杯水,靠在窗沿上,垂着头看瓷杯上的花纹。
他在心里讥讽自己,多大的人了,多愁善感个什么劲!矫情!这种结局,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老爹,大哥,顾怀泽。以后阿逸,玖之,还有他自己。
不是从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了么?
如果没有当年这些事,他现在已经——要么再过两年——十有八九,也是哪里的坟堆了。哪会在这里,装做个糊涂道士,发这种没用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