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把茶壶放下,安野便伸手去够。倒了杯茶,晃悠了两下纯当是放凉了,不管不顾便往嘴里灌。半杯子下去,又忙不迭地撂了杯子,“嘶”地倒抽了口凉气:“这他娘的怎么这么烫!”
“烫个鬼。你见着谁泡茶是凉的。”顾怀泽看他腾出来手指着自己,趁他语出惊人之前,“除了你。”
“当然是阿逸啊!哈哈哈你以为我要说我么——阿泽你太天真了,我像是会闲得发慌泡茶的人么!”安野嚣张地笑。
“你像是闲得发慌要拿茶叶生火的。”顾怀泽叩了下他的脑门,从他手上抢下来茶壶,颇为惋惜地长叹了一声,满是好东西被人糟蹋了的无奈。转手却又给安野添满了杯子。
当年钟家两大一小那三个都是风雅人,在安野还小的时候,也曾经半是有趣半是认真地教了他好些日子,奈何仍是死活没把品茶这功夫给他教出来。这人还是能对着帝君赐下的茶叶嚷嚷着没味道,转眼又抱着从伙房阿婆那里蹭来的大碗糙茶盛赞“温度刚好”,把煮茶煮了半天的钟维气得够呛,发誓再也不对牛弹琴,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连钟夫人都摸着安野的头,死心道“阿野这样天真倒也是很好”。
唯独顾怀泽一个,那么些年下来,还有兴致和最初的时候一样,捧着茶杯认认真真地挤兑安野。
茶杯里的热气蒸起来,沾在顾怀泽的眼睫上,润出些温暖的潮气,像是能把骨子里的清冷都模糊了,晕出来慵懒闲散。
安野看着那个摸瞎都没法认错的人,有些恍惚。
“嗯?”顾怀泽的视线斜飞过来。
安野忽然笑起来:“哟!美人!”
顾怀泽一口茶差点没呛住,他看傻子似的看着安野,伸手挑起这人的下巴:“阿野,你能看看镜子再说话么?”
安野眯着眼:“不能。你瞎。”
有风吹过去,门“吱呀”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