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有一天,再也没有战争。
可是……疼啊。
生死是什么?
是凝固的鲜血、冰冷的身体,是再也见不到的面孔,还是漫漫的河灯?
河灯。
数不清多少河灯漂在水面上,连缀成一大片光点,被水波摇散了,绵延向远处,绵延成通往天边的阶梯。
又一盏被推进水里,徘徊了片刻,被水带出去,晃晃悠悠地漂开,淹没成千百盏灯火里的一点。
顾玖之坐在河边,手上熟练地折着纸灯,目光落在远处的灯火上。身边一沓纸,一捧蜡烛。
薛逸坐在他边上,纸页翻飞着成型。
夜深,夏日里露重,也有了些凉意。
他跟顾玖之肩抵着肩,或者沉默,或者低声交谈着战况,慢慢地分析反思,从相倚的地方生出了微末的温暖,流转不息。
他们好像总是能遇上,就算是一个字都没有约定。在中秋的山坡上,在十万八千里的荼余、那一日的房顶上,在这一夜的河边。彼此手里相似的酒,或是蜡纸和蜡烛,隔着千重万重,也能把这两个人连结到一起。
顾玖之起身,把几盏灯放到水里,伸手接过薛逸递上来的蜡烛,小心地放到纸灯中央,一盏盏慢慢推出去。
暖橘色的光映在顾玖之的眼底,摇曳晃动。他忽然说:“战争不是机会。”
薛逸沉默了片刻,叹息:“是啊。”水面上,河灯的光漂摇向远处,在那一处流连,像千万的亡魂,想要归乡。
“战争是赌局。”薛逸慢慢说,亡魂在他眼里落下一片斑驳的色。
顾玖之仰起头,良久,轻声开口:“也是军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