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怡不慎自投罗网,头围大了一圈,赶紧捂额分辩:“妈,我那都是气话,您别当真啊。”
婆婆笑道:“虽然是气话但很有益啊。嘉嘉工资不高,靠他那点钱是不够开支。你这么拼命工作无非想让日子尽量好过点。嘉嘉不能帮你分担,我们可以,有我和老闫做后盾,你就是不上班也能保持目前的生活质量。”
所谓的生活质量只包括衣食住行,完全没考虑儿媳的抱负、追求。
沈怡猜婆婆故意“短视”,这种故意来自定式思维:女人一旦结婚个人意志便不再重要,应该无条件向婚姻献祭全部。任何基于自我感受的需求都将被理解为自私和不负责任。
婆婆正是这般虔诚的殉道者,自身早已麻木,故而觉得把别人推入火盆也不会引发痛楚。
她温柔而直接地否定了沈怡除“妻子”、“母亲”身份外的其他价值,性质如同羞辱。
沈怡谅解老一辈受陈规陋习毒害,思想落后,也知道靠劝导无法令其觉醒,她实在太累了,倦怠仿佛蟒蛇紧紧缠绕,只盼尽快脱身。
“妈,您的意思我懂了,我会考虑的。今天太晚了,明天我们还要出去,我已经困得不行了,很想睡觉。”
婆婆忙说:“那你快睡吧,身体要紧,明天带颖颖出去好好玩,至于嘉嘉就别理他了,我会骂他的。”
言下之意是劝她别再跟闫嘉盛吵架。
沈怡挂机躺下,黑夜如海托出心中的孤独,狂风般的困扰,激浪般的阻碍同恶共济,紧锣密鼓逼她解那无解的难题。
那么多名动中外的杰出女性都被冠以婚姻失败者的标签,吃到事业的熊掌,失去了家庭的鱼。
可这不见得全是她们的错呀,家是夫妻双方的,当这群外出打拼的女人无暇看护家庭时,她们的丈夫又在做什么呢?
多半都些懒惰自私和闫嘉盛半斤八两的货色,不管在外面多会装孙子,到家就只想当大爷,认为女人只该在家埋头苦干,视丈夫为神明,孩子为生命,不榨干她们最后一丝精力最后一滴心血,家就不算完整的家……
简直和奴隶作坊没两样。
沈怡怀着这一想法,犹如赤脚走入雪地,周围肆虐着三九寒天的北风。她尽了最大努力扮演各种附加角色,已做到殚精竭虑,可两个人的婚姻凭什么由她独自守护?相对柔弱的肩膀,凭什么要挑双重的担子?最可怕的是,明显不合理的情形旁人竟毫无异议,假如把婆婆刚才的建议公布出去,铁定赢得大片赞誉……
做女人怎么就这么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