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兰令坐在桌旁,抬手为自己斟了杯茶。
他们谁都不愿意先开口。
好像谁先说了话,谁就是跨过天堑的人,行过深渊的失败者。
可这样的感觉并没有道理。
薛兰令绝不是一个会因为刺过别人两刀,就心怀愧疚的人。
段翊霜也更不是一个被别人刺过两刀,就必然会怀恨在心的人。
可以说他们两个人都十分大度。
一个对自己大度,一个对别人大度。
他们满是矛盾。
薛兰令慢慢饮了口茶。
他还是这副模样,饮茶时必然饮得很慢,一口饮罢,总要过上一会儿才肯饮下一口茶。
这样的沉默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感觉焦躁难安。
——可他们不会。
因为足够清醒,足够理智,也足够冷静。
自乱阵脚的事,与投降认输相等。
他们沉默得太久,久到一杯茶饮尽了,也没有人先开口。
薛兰令将杯盏放下。
他站起身来。
这一瞬间,段翊霜也抬起头看他。
——要说些什么?
——为什么要说?
这两个简短的问题竟显得如此复杂。
——要说吗?
——不说吗?
又有什么好说。
越来越多的问题盘桓在心头。
段翊霜忽而又想。输了。
当在沉默中亟欲说话的那一刹那起,就已经输了。
唯有少了清醒,少了理智,失了冷静,才会在如此紧要的时刻自乱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