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饭时,在餐桌上陈玄秋翻着报纸,冷不丁道,“你如今识字已经不成问题了,过一段时间正好就是新学期了,我也趁这时候去给你找找学校。”
涌星正埋头喝小米粥,听到之后只得闷闷不乐地答应了一声——她那时候还不太会控制情绪,像只刚涉足山林的小兽,喜怒都表达在脸上。
黄妈在一旁拍她的头,恨铁不成钢,“上学多好啊,还不快谢谢先生!你看看先生对你多好,就是亲妹子也就这份上了。”
“别拍我头。”涌星不开心,嘴巴上能挂油壶,还嘴硬小声道,“我又不是他妹子。”
“啊?那你是什么?”黄妈大嗓门道,“仆人啊?你见过当半个主子供着的仆人么?”
涌星觉得黄妈这个人真是太奇怪了——黄妈这个人吧,有时候涌星觉得她把自己也当成了仆人,像个过来人似的提点她做仆人的种种行为准则;可是有时候黄妈又真把她当成个主子了,她来了沪市这么久,也就偶尔帮黄妈打打下手。要是两个人闹脾气了,涌星气得不理她,黄妈也不说什么。
但找学校这个事就定下来了。
涌星这个十几岁的年纪有些尴尬。沪市有许多女校,很多主要是教人女红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家庭主妇。而陈玄秋自然不会送她去这种学校。然而这时女孩们普遍嫁人早,社会上也不会真的有大把的机会留给她。
是而沪市很多女孩十几岁就上了大学,有时定了亲的没上完学就直接休学了。沪市的确比北平开放,但好像也没多开放。
陈玄秋纠结了一个星期,还是决定送涌星去中学。虽然涌星十分聪明,可是到底底子薄弱,而且沪市的大学是男女混合的,各个都争相学习西方开放思潮,陈玄秋怕她年纪小被带偏了想法,最终还是敲定先上中学。
又没过几日,陈玄秋十分开心地跑回家来,盛情邀请打死也不上主家餐桌的黄妈,热情洋溢地宣布了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