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你想离开我…’

不出意料地,他立即紧紧拥住我,胳臂蛇一般把我缠得严实。瞬时一种奇异的满足充盈我的身体,‘你要记得,就算我对你不好,你也是我罪行的同谋。你是自愿不离开我的。’

他点点头,蓝眼睛专心致志地看我,‘我不会走。’

希望他记住自己的话。

这不是第一次,也非最后一次。爆炸、车祸、子弹穿膛、自焚,我不遗余力,不惧疼痛地玩着这桩游戏,接二连三地死在他面前,使他成了惊弓之鸟,对我的邀约又怕又喜。这是他应得的。谁叫他是我的朋友,他得分摊我的伤害,何况我没要他去死,只是让他看着罢了。

死亡是极痛快的乐事。比死亡更叫我痛快的,就是看他为我的死痛不欲生,当这是我独有的消遣吧。他越是痛苦,我心里越觉得充实。

他父亲有几回忧心忡忡地问我他有什么异常,为何瘦得这么厉害。倒很奇怪,那男人毫无同情心,却重视这个孩子极了。起码我烧掉他的制毒工厂时,他看起来反而没像现在这么忧心。

——他,矢车菊的蓝眼睛,永远在原谅、怜惜。我看得越久越忍不住想,他对我的忍耐是永无止尽的吗?他确实对我是没有底线的吗?他苍白得像个公主,我却远非合格的骑士。

‘你恨我吗?’他问我。

自然是不恨的。但为了好玩,我给他肯定的答案。

‘我恨你。’我说。实际上我不恨他,也不恨他父亲,只是有些事不做不行。

我们在凌晨出门,走在昏暗的河堤,黝黑的河水反射着路灯金黄色的光芒,我呼吸着凌晨清新的空气,轻快地邀请他第二日再去围观我的死亡。

‘别走区政府门口那条路。’我提醒道,他没精打采地点头,像朵快枯死的小白花。可是我在他脸颊上的一个吻,立即给他注入了无穷的生气似的,他脊背挺直了起来,容颜焕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