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佛祖才不愿意他的弟子沉沦色相欲海,于是派了文殊菩萨在阿难就要失身的一刻,把阿难抢走了。”她仿佛很入戏,声音里充满了遗憾。
她又顿了顿,似乎希望小剑能够提问,但是小剑一直三缄其口,所以她只好自顾自地说,“摩登迦女追到佛祖这里,向佛祖讨要阿难。佛祖就问她:‘你说你爱阿难,那么你到底爱她什么呢?’摩登迦女回答道:‘我爱他面目英俊。’结果佛祖就割下了阿难英俊的脸皮交到摩登迦女的手里,问她:‘现在,你还爱他吗?以后你还会爱她吗?一直到永远永远,你都会爱他吗?’摩登迦女看着手里心上人的脸皮,终于大彻大悟,就此涅槃。”
听到佛祖割下阿难的脸皮,小剑不由轻轻吸了口气,但到后来却大为感动,赞叹道:“他们真了不起!”
“呸!”不想那个小姑娘却不以为然,“我却说这个佛祖好没道理,人家一对好好的,干吗非要拆散人家?阿难如果真的不爱摩登迦女,为什么自己不出来告诉摩登迦?说什么摩登迦女大彻大悟,这是根本没有办法好不好?现在还只是脸皮,要是摩登迦说我爱阿难整个人,佛祖岂不是要把阿难宰了然后再问她,你还爱不爱他?”
我被这样的话所惊动,无论如何也要见一见说话的小姑娘——只见病房的窗边,少年少女相对而坐,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照耀两人的周身。阳光是金灿灿的,两个小小的人儿也是金灿灿的,光华万丈,纯洁,透明,美好得仿佛是镶嵌着纯金花边的油画。
“妈妈,你醒了?”小剑开心地扑上来,这一刹那,他又像个孩子了。
“晏——阿姨,”那个小女孩怯怯地走上来,全没了方才的挥洒自如,“你醒了。”
这女孩的容貌使我一愣,她不过七八岁的样子,一头黑绸般的长发衬得肌肤更是莹白透明,淡淡的散发着一层光泽,粉色嘴唇如樱花般柔美,尤其是那一双眼睛,不是一般常见的黑色眼睛,却是浅浅的琥珀色,晶莹通透,如梦似幻。象恣意绽放的月华,只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啊,她真是美。我曾在幻觉里见过一次蔓珠沙华盛开的样子,不抵她一半撼人心弦。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新奇的词汇来形容她突出的美貌,但每当她的眼睫低垂下来的时候,整个世界都被覆在了她的睫毛下面——她越是美,我越是觉得这一刻难过,象“山中一日世上千年”般的迟缓,像钝刀子割肉,地久天长……我几乎怀疑其实已经过了很久很久,我就这样看着她,看了一生一世。曼珠沙华在幻觉中开了又谢,百年三万六千场。
那么,就当是一生了。只能停留在未曾开始的开始。
我心胆俱裂,几疑自己眼花,可是如此的似曾相识,就如一道闪电,划破黑暗沉寂的天空,留下幽蓝的弧光,令人目眩神迷。
“翩翩,”我低低呼唤,“你可是翩翩?”
姐姐扶住我,“湘裙,你可好些了?鸡汤刚刚合适,已经不烫嘴了。”看我凝神注视身边孩子,转向我,“你认得铮铮么?这是晋玄的女儿呢,很机灵的丫头呢,就是在小剑面前还老实点……”
我一下子塄住了,“姐姐,你说,她叫什么?”
“铮铮!”那个女孩子代为回答,“阿姨,我叫谭铮铮,同学都说,是非常好听的中国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