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裙——”谭晋玄紧张地看着我,我面色忽阴忽晴,大约吓着了他,“你身体不舒服么?要不要休息一下?”
“没有,”我微微一笑,“谢谢你,我很好——”顿一下我又说,“谭学长要去英国了吧?想必须准备的大小事宜相当繁多,就不多占你的宝贵时间。”说完转身便走,丢下他一个人,手足无措。
(谭晋玄,非是我不珍惜你——是我太珍惜,如同珍惜自己多年前同样不被理解的苦心。
但我们的相遇,本不应该,不知是谁安排了这一切?是上天么?或者是上天之上,那上天的上天——那层层的因,层层的果。众生都被更高一层的什么蒙蔽着,忽而茫昧,忽而痴愚。
谭晋玄,这次我是横了心一搏,绝不能再放弃,绝不会再放弃,因而更不愿将你牵扯在内!)
此时有人在背后轻轻一咳,“你步伐好快,差点跟丢了。”
我吓一跳,猛然回头,只看见蓝剑正远远地负手而立。
酷热已渐渐退去,尚未勾勒夜的清幽,而他的身影便在这明冥间流动,仿佛是梦呓的错觉。
“你为什么总是神出鬼没?”我面上强装不悦,但内心的狂喜如原上野火,霎时间吞噬了天地。
“小姐,讲话要有天理,”蓝剑依旧笑得古井无澜,甚或带了几分促狭,“我一早去女生宿舍找你,你室友告诉我你去了实验室;我赶到实验室,你同学说你去了会议厅;我又去了会议厅,正看见你和‘青年才俊’往出走,自是不敢惊动……”
他一路跟着我?我心下略感得意,但最后一句又勾起我的怒气,忿忿扫了他一眼——都是因为这个人,陷我于如此万劫不复的境地,不由恨恨说:“我和他在一起原也不希奇,那天就是你大力盛赞我们‘很是有缘’!”
蓝剑的微笑始终淡定从容,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果然很是有缘!”
“你——”我狠狠地看着他,如与帝释对峙的阿修罗。
如果目光能化作飞箭,想他此时已是碎尸万段。
蓝剑却含笑不语,仿佛成竹在胸的地藏王。
夕阳照到我眼睛里,我有泪光上涌——这样一个男人,只因我先中意于他,他就可以让我无条件付出自尊,并且逆来顺受、委曲求全,听他百般奚落。
不知是寒冷,还是潮热,我突然颤抖起来,男人与女人,是世间最复杂诡异的一种关系,销魂蚀骨,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