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薛玄微正坐在树下石桌旁,萧倚鹤唤了他一声,他却听不见,兀自斟酒布菜,表情平和柔-软,甚至带着几许骐骥。
萧倚鹤浑身僵硬,像是被什么桎梏住了,他低头仔细观察了一会,才发现是密密匝匝的丝线,缠在手脚上,使得自己仿若落进蛛网的猎物,悬挂在半空。
玉女注意到他醒了,才从树上跳下,她仍顶着一张“萧倚鹤”的脸,施施然坐到桌前,享受着薛玄微的精心侍奉。
她托腮看了薛玄微一会儿,似乎很得意这一次捉到的猎物,突然端起一杯酒,坐到他怀中,纳闷道:“他与别人好像不太一样。”
萧倚鹤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薛相公”温顺地揽着怀中人,眉目温柔。
尽管知道他此时无意无识,萧倚鹤仍然哼了一声:“……登徒子!”
玉女环顾四周,越加好奇:“其他人心里最渴盼的,要么是财权,要么是色利,他却只想要这一片冷得瘆人的梅花林子?这哪里有趣?”
萧倚鹤闻言审视起梅林,林子里只有沙沙的落雪声,安静且平和,他眼前又浮现一起看瑰影玉时,薛玄微眼中是那样温柔,仿佛可以就这样一直看下去,永远不会厌烦。
自己不在的七十年,他都是靠着一个虚假的影子度过的吗?
这么一想,萧倚鹤心尖都在颤了。
“……这林子是我的。”
玉女没有听见:“什么?”
萧倚鹤眼神不善地盯着她,语气加重:“你给我从他身上起来,他是我的,这林子也是我的。”
玉女笑了一声,甚至还摸了摸薛玄微的脸颊:“此刻他在自己的心魔境中,不消片刻,便会魂飞魄散。和那些将自己吓死的凡人一样,死于愧疚……不只是他,还有今日闯我闺房的那两个,他们心中都有愧,都该谢罪!都逃不掉!”
萧倚鹤微微挣动,寻找丝网的破绽,便顺着玉女的话说下去:“你也曾被人负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玉女恍惚了一阵,她抬起堪称天-衣无缝的木手,置于眼前欣赏:“他是天底下最好的戏偶师,从小就痴迷于戏偶,雕出来的东西栩栩如生……十四岁那年,他开始画图,想要做出一尊独一无二的戏偶。他陆陆续续雕了两年多,花了无数心血,才有了我。”
萧倚鹤猜了猜:“乔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