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大船从扬州府码头驶离。

高栎蜷缩在被窝里,看着身旁正在替他熬药的高杼,苦笑道:“你又何必跟着我往京城去,送到码头不就行了。”

高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们谁都没有让我送,我再不送你,你让我如何活下去。”

“谢府那头……咳咳咳……”

“你放心,那孩子定帮我瞒住。想不想听我弹曲,从前大哥总夸我琴弹得好,咱们兄妹这么多年,你还没听过吧。”

“确是。”

高杼往古琴边撩袍一坐,手指一动,弹出一个生涩的琴音。

“长姐,手生得很啊!”高栎眼中含笑。

“十多年没弹了。”

高杼瞪了他一眼,“这一路就当练曲吧,等到了延古寺,这手就不生了。”

高栎勾唇一笑,“若能听着长姐的安魂曲走,也算瞑目了……”

大运河上,寒风四起,风夹着雨点子噼里啪啦打下来。

片刻后,雨丝慢慢变成了雪花,洋洋洒洒的落下来,运河上白茫茫的一片。

看不见前路,亦看不见后路。

半月后。

延古寺里敲起了丧钟,延古寺老和尚最疼爱的俗家弟子空空仙逝。

消息传到谢玉渊的耳中,她正在舅舅的书房里看那些帐本,胸口翻涌了几下后,喷出一口血来。

她推开罗妈妈递来的帕子,将外衣褪去,换上素净的白衣后,向京城方向磕了三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