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尘世,芸芸众生,皇帝与庶民的悲喜并不相通。
晋鲁豫的灾民们挺着虚胀的肚子,倒在华山派赈灾的粥铺前;而宫里的皇帝却还心心念念,要用金线给爱妻的画像勾边。
师父人在局中,明明想做那悬壶济世的大侠,到头来却成了一个插科打诨的说书先生。
“万岁为人凉薄,并不容易相处。你师父承皇恩数十年如一日,个中难处,想必如人饮水。”程云说,“华山派也好,冲虚观也罢,是香火鼎盛享誉江湖,还是一朝倾覆断送百余条人命,都不过是皇帝的一念之间。”
伴君如伴虎,五个字,凝结三十年的心血苦楚。
“一开始,师父不告诉你那些烦心事,也许只是想让你有个快乐的童年。”
可是等到后来,就算是想要再说,恐怕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就像每一个在子女面前无法倾诉的父母。
三琯默默听着,原本温热的青石却随着越来越深的夜,变得越来越寒凉——直到程云伸出手臂,轻轻揽住她。
“你在发抖。”他说,“你在害怕吗?万岁喜怒无常”
“不,”她迅速打断他,“我不是在害怕万岁。”
她只是在想,这些事如果连人在江湖的程云都知道 ,那与她相处多年的李承衍,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到底又会是什么样的立场呢?
十余年相伴,她以为自己就算没有做到“相知”,起码也做到了了解。
可现在三琯自嘲地笑笑,原来什么都不明白的那个人,自始至终都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