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出的左手抬起,原本是想一巴掌把人扇醒,却在抬首时愣了下来。
眼前的人卸下了一直戴着的面纱。也是,没人会戴着面纱入睡,穆清清也在瞌睡前先把面纱收了,但她没有这么漂亮的脸。
她喜欢自己毛茸茸的兽形,亦对人形的相貌十分满意,可面前这张脸是她万年来见过最好看的,没有之一。
噩梦中浸出的冷汗把几缕碎发黏在了颊边,让她多出了几分颓废和脆弱,就像被拉落神坛的仙女。苍白到透明的肤色如剔透的美玉,鼻梁挺拔,唇色不点而朱,还有那双本该含情脉脉的桃花眼。
一个人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有这样苍茫空洞乃至绝望痛苦的眼神?
好像轻轻一碰就会堕入泥潭中窒息,好像拒绝的话就会彻底碎掉,拼都拼不回来了。
明明她没哭,但为何比哭了还悲伤?
穆清清回过神时,手已轻轻落在她颊边,捧住她的脸。
她虽然不是人,但对着这样一张脸,怎么扇得下去?
“别哭……”她原谅她了,不计较她的坏脾气,只要她别用这种快碎掉的眼神看着她,看得她的心也要跟着碎了。
掐住脖子的手松开了,改为像她一样捧住穆清清的脸。不一样的是,裴妙菡的手像刷子一样,小心翼翼地,又满怀好奇地摩挲。
穆清清觉得痒,脸侧开躲避,她又紧贴着追上来,不放弃那柔软温热的触感。
“这人是没醒吧?”穆清清心想,“原来无念山庄的少庄主确实有病。是夜游症。”
她分神之际,裴妙菡俯身下来,与她双目对视了一会儿像是在确认什么,臂弯突然穿过了颈后,把她揽进了怀里。
这完全出乎穆清清的意料。她下意识挣扎,换来的是裴妙菡把她的腰也扣住了,手越发收紧,就像终于获得心心念念的糖果一般,搂住便死死不放。
穆清清呆滞地望着床帐,不敢相信自己会沦落为抱枕,还是在一个方见面便针锋相对的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