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夷恍然,再想不到陆斐会为了自己低声下气去跟吴贵妃结盟,他是那样自傲之人,轻易不肯弯下脊梁,何况是这样吃亏的条件——只为了她才愿意屈就。
想必陆斐也在害怕罢?怕他会和前世一样命薄,他死之后,她也不能独活,所以才急于为她找个靠山。
但是又何必这样灰心呢?人力未必胜过天命,但只要活着一天,就决不能听凭命运的摆布,她与他不都这么走过来的么?
纪明夷抹了把潮润的眼睛,以免叫人看出她情绪异样,只强笑道:“可陛下到底未如娘娘所愿。”
这个吴贵妃并不意外,容妃惯会吹枕头风,男人床榻上又是最软弱的——有时候她觉得皇帝未必看不出容妃两面三刀,只是男人大多自负惯了,定熙帝又是最自负的男人,对他而言,只要无关大局,容妃使再多手段也并非不能原谅,反而是深爱他的见证。
吴贵妃讽刺地一笑,“他向来如此,本宫也没指望他能听本宫的。”
至少她跟陆斐的合作尚未破灭,如今容妃也没得到好处——她心心念念的棋子插翅飞了,只怕这会子已然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正叙话间,侍女来报,毓秀宫有请。
吴贵妃露出了然之色,“你瞧,她果然耐不住了。”
纪明夷不慌不忙,既然知道敌人是谁,那就没什么可怕的,总比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好。重生便是老天爷给她最好的武器,若这样还能落得前世凄凄惨惨的下场,她真不如一头撞死。
毓秀宫,容妃正强压着心神,胸中躁郁难安。好容易毁了吴氏阴谋,如今却还有一个更大的麻烦——纪明夷的肚子。
陆斐的太子之位已然板上钉钉,可这并非她最终的目的,陆珉才是。一旦纪明夷生下皇孙,陆斐毫无疑问会立这个孩子为嗣,那她的珉儿可怎么办?
纪明夷进门时,便看到容妃气色分外不善,本就雪白无暇的肌肤更多了几分苍白,唯独眼里透着些微亮光,跟中元鬼节的灯笼一般。
纪明夷含笑问候,施施然坐下,“娘娘寻我有何事么?”
她怀着身孕,礼数上哪怕粗疏些,旁人也能见谅。
容妃死死盯着她肚子,恨不得在上头凿出个孔洞来,哪怕如今远不到显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