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嬷嬷有心要给自家姑娘与世子多点时间说话,索性到客栈外头去买吃食。
挑挑拣拣选好了滋补的汤羹,拎着食盒一出来便看到一个芝兰玉树的少年从街尾处走来。
年过半百的老嬷嬷浑身一僵,“啪”一声,食盒重重坠在地面。
半晌,佟嬷嬷捂着嘴,眼泪汹涌地夺眶而出,“小公子……”
客栈里,薛无问在听到卫媗的话后,惯来含笑的眉眼终是冷了下来。
“我竟是连一个不知真假的弟弟都比不上?”薛无问自嘲一笑,“卫媗,是不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在你心里的位置都比我高?”
卫媗攥紧手里的帕子,原本便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在这一瞬间似乎更白了。
恰在此时,房外的长廊传来一道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叩响。
“阿姐,是我。”
卫媗双手微颤,淡青的手帕从手里脱落。
她疾步走向房门,双手用力一拉,开了门。
门外的小郎君修长挺拔,从前身高只到她耳际处,说话的声嗓亦是脆脆甜甜的。
可如今,她已经需要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了,那张精致俊美的脸隐约能看到从前的轮廓。
这六年来,她安安生生窝在无双院里养病,可她刚满幼学之年的弟弟却在外颠沛流离,也不知受了多少苦。
卫媗眼泪跟珍珠似的一粒一粒掉下来,她踮起脚,紧紧抱住霍珏,身体因着激动的情绪甚至微微发着抖。
“阿珏,对不住,姐姐来晚了。”
陈二娘从药铺隔壁的酒肆里走出,精明的目光在马车与妇人间来回梭巡。
片刻后,她回去酒肆,从桌上抓起茶杯猛灌了一口茶水,道:“这镇平侯府不愧是京里的勋贵豪门,随便一辆马车都是镶金嵌宝的,好不华贵!真没想到苏瑶那丫头竟然有此造化!”
要说这几日桐安城最大的谈资,莫过于苏掌柜的养女摇身一变成了盛京侯府千金的事了。
茶余饭后间,不知讨论了多少次。
都说苏瑶如今是麻雀变凤凰,飞上枝头做人上人去了!
柜台后的姜黎抬起头,转眸看向街边的马车,眉心微蹙:苏瑶不是前日便被侯府的人接走了吗?怎地今日又来了?
正思忖着,旁边的药铺忽然传来“吱呀”声。
紧接着,一道低沉清冷的声音响起:“何事?”
姜黎一听便知这是谁在说话,忙扔下手上的账本,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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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的何嬷嬷看见从药铺里头出来的少年,整个人怔了下。
她是侯夫人的陪嫁,在侯府呆了将近二十年,见过不知多少钟灵毓秀之人,却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眉眼冷漠的小郎君是她见过的人里,最为出众的那一个。
前两日她来接小姐时,这位小郎君不在,想来他就是小姐嘴里的那位霍公子了。
何嬷嬷略一思忖,笑着道:“霍公子,我是侯夫人身边伺候的何嬷嬷,今天特地遵小姐之命过来,给苏掌柜送些谢礼,承蒙掌柜这些年来对我家小姐的照顾。”
“不必。”霍珏冷声拒绝。
他话音刚落,几步外的马车门忽然“咔嚓”一声被推了开来。
苏瑶坐在里头的软凳里,睨着霍珏,居高临下道:“霍珏,我给你们准备的谢礼够你们吃喝嚼用好几年了。你别不知好歹!”
霍珏只冷冷看了苏瑶一眼,半句话都懒得敷衍,转身进屋。
苏瑶见他依旧是一副不把她放进眼里的模样,气得怒目圆睁,从小到大,她最讨厌的就是霍珏这样一张嘴脸!
仿佛她是个多上不得台面的跳梁小丑似的。
她现在可是侯府千金,哪轮得上他瞧不起她!
一个精致古朴的木匣子从马车里飞快掷出,“啪”一声落在霍珏脚边。
霍珏脚步一顿。
“这里有银票珠宝若干,一并拿去吧,有了这些东西,你明年上京赶考的盘缠就不用愁了。”苏瑶盯着霍珏,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收下这些财物,我跟你还有苏掌柜便无半点关系了。以后你们可别跑到侯府来打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