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欢,喝燕窝汤了。”
崔景行端着碗走了过来,瓷白的碗盏里盛着清冽的金丝燕窝盏,里头搁了半朵天山雪莲,雪莲与燕窝放在一处熬着,本来已经干燥的花瓣展开浮现在燕窝汤上,洁白的花瓣上的脉络都看得清清楚楚。
顾得欢抬头一笑:“这些事情,让槐花她们去做就好了。”
她觉得现在崔景行实在有些太过紧张,她的身子好得很,没病没痛的,可崔景行却超级紧张,现在除了上朝就只守着她,半步也不肯离开。
“张嘴,我喂你。”
崔景行坐了下来,亲手用汤匙舀起一点燕窝盏,用嘴唇碰了碰,觉得不热不冷刚刚好,这才将汤匙送到顾得欢嘴边:“今日的燕窝盏好像比昨日的要分量多了些,我让槐花多加了点水到里边炖着,可还是有些稠。”
顾得欢笑了笑:“没事。”
据说孕期吃燕窝是智商税——不就是燕子的唾液吗,说得这样神乎其神的,可是看到崔景行这般紧张的模样,她也觉得还是要愉快的接受。
不管怎么说也是他的一片心意呢。
每日一早崔景行起床以后就亲自把燕窝泡开,用小镊子细心的把里边细碎的羽毛挑出来,然后再交给槐花,嘱咐她拿去小厨房放雪莲花和冰糖炖好。
为了做这件事情,他甚至牺牲了一部分习武的时间。
顾得欢知道习武之人要不断练习——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崔景行能为了她把这世间压缩出来泡发燕窝,非常难能可贵了。
她笑意盈盈的张开嘴,接下了那一匙燕窝汤。
真甜,甜到心里头去了。
正在喝第二口的时候,外边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一个婆子,神情紧张的报告着:“公主,驸马……皇上、皇……上……皇上……”
“皇上怎么了?”
崔景行看着她这神色,吃了一惊,看这婆子的神情,莫非许洹出事了不成?
可他刚刚从下朝回来,许洹好好的啊。
“公主,驸马爷,皇上圣驾到咱们府里来了。”婆子一只手按着胸口,喘匀了一口气这才将事情原委说清楚:“老奴说先过来通传,让公主与驸马去迎接圣驾,可皇上说用不着,他自己走进来,老奴这才赶紧跑过来报信。”
许洹过来了?
顾得欢与崔景行相互看了一眼,站起身来。
“皇妹,景行,你们怎么了?是不欢迎朕过来么?”
方才起身,就见着许洹出现在门口:“公主府这管事婆子可真是脚程轻快,比朕都要走得快,分明都快五十的人了,还这般矫健。”
报信的婆子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许洹这句话是在赞扬她还是在嘲讽她。
“皇兄,不是不欢迎你,只是皇上出宫大家肯定都会要紧张,兴师动众的,谁会不挂心呢?”顾得欢正准备向许洹行礼,却被他冲过来一把扶住:“皇妹,你别这么多虚礼,皇兄不讲究这些的。”
他看了一眼崔景行:“景行,你说不陪我到勤政殿商议国事,朕就到你府上来找你。”
“这……”
崔景行吃了一惊,许洹出宫可不是一件小事,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情,他还真的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这有什么?朕是微服出宫,我看京城里的人都不认识朕,谁都没注意到朕呢。”许洹说得眉飞色舞:“更何况朕不是还有阿柳仙子和青龙卫保护,怕什么呢?”
“皇兄……”
顾得欢还想说上几句,却被许柘大手一挥给制止了:“就这样决定了,景行你没时间到勤政殿来,朕就来公主府。”
就这样,许洹又多了一个务公之处——公主府。
每次他过来都会给未谋面的外甥带点赏赐过来,顾得欢觉得要是许洹多来几次,国库都会被他搬空一个角。
她好几次都劝阻许洹说不需要每次都带东西,可许洹却坚持说这是做舅舅的一点心意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瞧瞧,这翠玉蝈蝈雕得多好,外甥肯定会喜欢。”
“这……”
顾得欢实在无话可说,这位舅舅也太热情了。
九月白露秋风渐渐凉,可对于在产房外边徘徊的崔景行来说,这一日却是燥热得很,一层细密的汗珠贴在他的衣裳上,将内衣都弄得潮湿一片。
他丝毫没有在意这些,只是眼睛紧盯着产房的门。
今日一早,顾得欢起来便觉得肚子有些疼痛,槐花赶紧去将住在前边一进屋子里的两个稳婆喊了过来。
稳婆是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备好,住在公主府里,以便随时听候吩咐。
听闻公主殿下腹痛,两个稳婆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已经破水,正是当生之时。
“驸马爷,请您到室外去,此乃产房,有血光之灾,对男子不利。”两个稳婆一回头,发现了站在那里,抓着顾得欢的手一脸关切的崔景行。
“什么血光之灾不血光之灾的,我要陪在得欢身边!”崔景行表示了他坚定的意志。
“驸马……”
两个稳婆很是为难,哪有大男人杵在产房里的呢。
“阿行,你出去。”顾得欢咬着嘴唇,极力克制着自己的痛苦。
她不想要崔景行看到她生孩子的惨状,据说曾经有陪产的丈夫留下心理阴影,后来对于夫妻生活都有了恐惧之心,以至于那方面的事情不能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