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命不是他们的,他们倒是看得很轻。
纪长清忽地睁开眼睛,有片刻的疑惑。
她的心境从来都是古井无波,师父说过,她天生无法感受人世间的情感,无喜无怒无悲,此为道心,于修行之事大有裨益,然而这些天以来,她能感觉到自己心绪的浮动,譬如此刻,她为武三娘的遭遇感到不平,这是前所未有的。
纪长清拿起水勺,慢慢往身上泼洒着温热的泉水,回想这些天的异常之处。从前她总是独来独往,是以心境越发清冷,这些天日日纠缠在红尘俗事中,又跟贺兰浑走得太近,透过他看到太多听到太多,也许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她才心绪浮动。
她只是一介女冠,捉妖尚可,红尘之苦,她亦无法帮这些人超脱。
纪长清放下水勺,拿过池边放着的布巾正要擦身时,听见门外极轻的脚步声,贺兰浑来了。
纪长清坐起在池沿上,听见脚步声在门口处停住,贺兰浑停在那里,半晌没有做声。
纪长清擦着胳膊上的水珠,温泉水滑,此刻全身泡得透了,暖洋洋的有些懒意,她平素并不在意这些俗世的享受,但若是有,她也并不会推辞,道法自然,一切顺其自然便好。
胳膊很快擦干,柔软的布巾顺着脖颈慢慢向下,纪长清想起似乎谁说过,贺兰浑很有钱,进了这处宅院后的所见所闻,他的确是豪富,这间数丈方圆的浴房,这天然引来的温泉水,寒冷时节能如此享受,果然是有钱的好处。
门外依旧没有动静,纪长清便也不理会,哗啦一声站起来,水珠纷乱着从肌肤上落下,随即听见贺兰浑微带着喑哑的声音:“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