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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底的清风平原除去荒漫的野草, 少数备人开辟出来的农田里一片麦浪半垂,即便大家都知道内里的麦子干瘪,但总归是收获的喜悦。

只是前几天刚颁布的收税令, 使得大家脸上蒙上一层无法抹去的阴影。

一名面容清秀的少女站在还不如自己腰粗的小溪边努力打着浸湿的衣物,她的表情布满愁绪, 看上去对一片黑暗的未来没有任何头绪。

不过比起前阵子那动不动就有人过来骚扰打劫,甚至还把家里唯一一头母牛给夺走, 最近的安宁和好好过日, 不用担心受怕有不速之客上门,已是好上太多。

──等她帮忙卖黑面包的安妮大婶多洗上几条被子,在冬季到来前,应该能攒够钱给父亲找医师看看腿上的伤了吧?

“贝蒂!贝蒂!”匆匆的步伐声自人高的草堆后响起, 远处有马蹄嘶鸣, 骤然将难得的宁静悄悄粉碎。

鼻尖上带着却般的小姑娘用手帕蒙着脸, 眼底满是揉碎的担忧,一把用力抓过少女的肩膀, 全身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叔叔要我告诉你快点往黑锋要塞跑!现在就走!把这些钱拿着别回家!”

一个油腻且看不出原本颜色,包着三个铜板的小布包被小姑娘重重地塞入贝蒂的怀中。

雀斑姑娘彷佛身后有狼在追赶似的, 表情相当惊慌。

她甚至顾不得溪中那条相较于俩人家庭根本负担不起的棉被,不断地推搡着贝蒂就要她离开轻风平原。

有哀号声和训斥声远远地传来, 昭示着村子里的不平静。

贝蒂跌跌撞撞地与光明神殿的雕像擦肩而过,祂那伟岸的身影、无边的神力、似乎无处不在的神迹, 能照拂贵族杯中血红的葡萄酒,却无法将平民心底的阴翳驱散。

就连穷困, 也是一种罪孽。

──世世代代成为他们的枷锁, 看不见能否有曙光在尽头。

“不!”贝蒂乍然扭头, 她可以听得出来, 那正在痛苦哀号的人是自己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