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分裂感让她有些疲惫，好像这个任务怎么做都会是个死局。她不可能吐露的诡异的、匪夷所思的真相，和夏白因为苏白玉的行为而失去的奶奶，导致的无法解开的心结。

这样的情绪，直到那天她的私信忽然被敲响时变得更加浓烈。

“你好。”她没想到作为人类的身份会在手机上看见来自夏白的信息。

“谢谢你对我的热爱。”——他的开篇这么写道，“我感到非常荣幸和开心，我自认不是一个优秀的人，却能得到粉丝的错爱，说来实在惭愧。”

夏白是一个很敏锐的人，也非常的细致入微。他是少见的那种能从内心深处真正给予粉丝回馈的人，她常以哈士奇的身份陪伴在他身边，对他的种种举动悉数目睹，他会浏览自己作品下每一条观众留下来的评论，会因为看见夸奖和支持而高兴，也同样会因为批评和辱骂失落，但是却没有一蹶不振，而是按照那些有理有据的评点不断反刍，在批评中不断地激流勇进。

也因此，他对自己的粉丝十分关注，发现了一个忽然冒出来鼎力支持自己的人，难免关怀上心。

他早就已经注意到了苏白玉的账号，这遇到这个粉丝超乎寻常的积极和热情，在他那些平和佛系的关注者里，显得格外的不同。

“你和大家一起为我每天打卡，留言，去回复那些或好或坏的评论，我真的很感激，但是——”

他诚恳地表达了谢意，可随后又笔锋一转。

“我希望你能更多的为自己考虑。”

他的话很委婉，语气也很委婉，拒绝同样也很委婉。

“如果你是学生，那么现在的精力应该放在学习上，多读几本书，多背几个单词，甚至在难得的休息时间多睡一会儿，得到的东西也会比打卡追星要多的多。”

“如果你正在工作，我很高兴自己的作品能成为你闲暇时光的消遣，能为你带去一些轻松和快乐，但除此之外，观众并不需要为一个籍籍无名、一无所成的人摇旗呐喊，将他塑造成完美无缺的圣人——虽然很遗憾，可是我还是要说，我并不是这样的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演员，而且现在的作品也不够硬，并不足以作为立身根本。”

他并不想盲目地，不知方向地努力，他也曾经短暂迷失过，但是清醒得更快，如果没有自我，沉醉在粉丝滤镜和甜言蜜语中，也没有足够的实力，那么只能够沦为资本的工具。

一开始，他心里只有仇恨，可是渐渐的，那些炽热的情绪都慢慢淡了下来，他反而想起最初踏进这个圈子时，除了想能多赚一点钱，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他还想能够站在屏幕里，去通过表演，能演绎、体会别人的人生。

这不是赚快钱就能得到的，他终究希望给自己，也给关注他的人，真真切切地留下一些什么。

苏白玉难得陷入了迷茫。

对方当然不清楚这个粉丝马甲下的真实身份，如果知道恐怕不仅不会感激，反而会仇恨相对。

但也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一言一语都发自肺腑。

——他不需要自己的粉丝像飞蛾扑火一样扑向他，也不想耗费他们的时间和精力，去做一些在他看来没有太多必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