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便。”纪沉鱼冲着他的方向点了下头。
“你和贺言舒这是?”江沣忍不住问。
“他是我的医生,我是他的病人。”纪沉鱼这次的回答,没有让贺言舒难堪。
“行。”江沣挑了挑眉,拍了下贺言舒的肩膀,“我先去招待其他客人。”
纪沉鱼把身旁的椅子摸着拉开:“言舒,过来坐。”
仪式马上要开始了,是得赶快就坐。贺言舒应了一声,走过去坐下。
婚礼的仪式大同小异,新人进场,在证婚人的指引下宣誓成婚,整个流程走下来很繁琐,但对当事人来说是很有仪式感、很值得纪念的一天。
仪式完毕,开始进餐。贺言舒和纪沉鱼这桌显然成为了婚宴的焦点,前后左右的人都不停地往他们那边看——谁不喜欢第一手的八卦呢?
“纪公子出来就是不一般,人家都是带一个男伴,他阔气,一带带了三个,而且一个比一个好看,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宾客们吃着饭,把纪沉鱼一行四个人当谈资。
“这年头,哪个有钱人不风流,而且纪公子养情.人这事儿早就不稀奇了。应该都听说过吧,是不是听说过?”有人冲身边的人确认道。
有江沣的朋友提出质疑:“不对吧,我怎么从没听说江沣和他有过来往?倒是贺言舒,经常和江沣他们出去喝酒。”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了,之前不是传纪先生在九曲花街包.养了一个男人吗?难道贺言舒就是纪先生养在九曲花街那位?”
这话一出,桌上的人都愣了,马上有人否定:“不会不会,哪个金主会跟着包.养的人出席婚宴的,我看人家俩人明明是一对儿,被捕风捉影地乱传成这样了。”
“确实确实,你这么说就能解释得通了。”
纪沉鱼听着,唇边浮起笑意,贺言舒却充耳不闻,专心把食材里的羊肉、虾、鳗鱼挑出去,确认纪沉鱼可以吃了才放到他面前。
纪沉鱼摸着叉子吃了一口,皱眉:“怎么全是草?”
“手术前要少油、少盐、戒辛辣,吃点清淡的蔬菜很好。”贺言舒道。
“那我不吃了。”纪沉鱼把叉子撂下,独自生闷气。
“那吃个鸡蛋?补充点蛋白。”
“鸡蛋不也是素的么。”纪沉鱼不买账。
贺言舒来之前也不知道江沣的菜单里全是一些纪沉鱼不能吃的东西,叫一个大男人只吃素,也难怪纪沉鱼这么委屈。
贺言舒把自己面前的菜挑得和纪沉鱼的一样:“我陪你吃一样的。等回去,我给你准备鸡肉和瘦肉好吗?”
纪沉鱼听到贺言舒这么说,有点慌了,重新拿起叉子:“言舒,我没有让你也不吃的意思。我不该挑三拣四的,你快吃吧,我听你的就是了。”
贺言舒无奈地笑,他在这里吃得香喷喷的,纪沉鱼一个生病的人只能闻着什么也吃不了,想想就残忍。
“你吃什么我吃什么。”他把纪沉鱼的盘子推近一点,抽了张湿巾替纪沉鱼把嘴边的酱擦掉,“随便吃点回家。”
临近术前,纪沉鱼的状态突然变得很平和,连贺言舒都觉得惊讶,不知道纪沉鱼到底是怎么调整过来的。
纪沉鱼每天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有时候还给凌霄花浇水。这种桔红色的花呈长筒状,攀附着廊架蜿蜒而上,成片的红灿如烟霞。
纪沉鱼看不见,却能想象得到,浇着水也能笑出来。
贺言舒站在廊外,看着那个白衣黑发的男人站在花架下,有些发怔。
纪沉鱼的睫毛又浓又密,在眼底投下阴影,侧颜含笑,轮廓优美——不发脾气的时候,这人往往能露出很纯粹的表情。
贺言舒依稀想起来,当初决定和纪沉鱼在一起的时候,最简单的想法。
他喜欢纪沉鱼天真烂漫,这辈子不需要懂得很多事,就那么一路顺遂下去。
做错事有他包容,可以任性、可以不用反省。
不用动心忍性,不必增益其所不能,世上绝大多数人都要被迫认清现实,但纪沉鱼不用走这条路。
可他最终没能完成这个童话,一路走来,纪沉鱼和他都改变了太多太多。
但在这一刻,贺言舒仿佛看到了过去的影子——面前的人不再是那个疯狂、极端的男人,而是因为一丛花、一束阳光就能轻易地笑出来的干净少年。
那个少年,曾经治愈了他厌世的心灵,给了他好好生活下去的动力。
少年和男人的影子在这一瞬间合为一体,他们身上蓬勃的生机,让他怀念不已。
“贺言舒?你在吗?”纪沉鱼听到他的脚步声,放下花洒,笑着冲他的方向道。
“嗯,今天天气很好。”贺言舒笑笑,走到他身边。
“是的,阳光照在脸上,暖暖的。”纪沉鱼仰头面对着阳光,闭着眼睛,整张脸白得发亮。
虽是笑着,却带着点苍凉:“要是以后晒不到,还有点可惜。”
“别这样说。”贺言舒制止他。
“贺言舒。”纪沉鱼轻唤了一声,弯下腰,把座椅上的一个文件夹递给他,“这是我这几天拟好的文件,要是我手术出了意外,麻烦你帮我把器官捐出去,也算为医学事业做了点贡献。”
作者有话要说:要结局了。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