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言舒临走前,找了些偏远山区的资料在看。纪沉鱼记得,他之前提过想把远程医疗延伸至山区,在山区也设置测试点,使得地区偏远、出门不易的人能在线上得到专家的诊治。
面上第一本册子,就是江南的一处乡村的简介,纪沉鱼一眼就认出是他们大学时候的扶贫点。
每个大学都分有扶贫的任务,而s大的扶贫点正好分在那儿。贺言舒作为青年志愿者协会的成员,又是校学生会主席,负责了大部分的扶贫工作。
穷地方人穷,思想更穷。政府发放的猪崽懒得养来繁育,直接弄去烤了吃的大有人在。
坐吃山空、伸手等着人去扶,授之以渔不要,巴望着人家直接给鱼,贺言舒一行人的工作很不好做。
那时他为了接近贺言舒,主动报了青年志愿者协会的志愿项目,跟着贺言舒一起去村里住了几天。
那曾经是他最不愿回忆的一段记忆,因为条件实在是太艰苦了,连冲水厕所都没有,草丛里还到处都是蚊子,叮得他浑身是包。
现在想来,那是他和贺言舒关系最融洽的时候。那时候,他在闹、贺言舒在笑,他俩谁也不知道,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无忧无虑的时光。
很多事当时觉得稀松平常,觉得今天过完明天还是那样,可隔了很久追忆,却是用什么去交换都换不回。
和贺言舒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宝石般的日子。
“明天,我动身去这里。”纪沉鱼点着册子上的村落,认真道。
“好,我帮您定票。”章一捏着手机,失魂落魄地回应,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半晌后说:“boss,可以给我加薪吗?”
“突然提这个做什么?”纪沉鱼不是舍不得钱,只是章一的工资已经和他自己一样高了,这人平时看着省吃俭用的,也不像有需要花大钱的地方啊。
“我还没有老婆本。”章一的情绪很低落,“我想攒老婆本,我要买大房子。”
“你的房子还不够大吗?”纪沉鱼惊诧,章一最小的那套房子也有两层呢。
章一跟了他那么久,光是工资就是同龄人的几十上百倍,更别提纪安吉去世前还给章一单独备了一份遗产,以及章一平时偷偷摸摸地炒股、开公司做副业赚的了。
虽说是个小助理,可毕竟是纪家的助理,随随便便走出去都是被叫章总的人,资产方面压几个中小型企业的老板绰绰有余。
这些纪沉鱼都非常清楚,只是不说而已,只要章一能确保在他身边的工作不受影响,他是不会干预的。
这样的人哭穷,多少有点不让人信服,纪沉鱼听不下去很正常。
可章一一副真的非常担心的样子,坚持道:“不够的,不够的。”要让那个人住进来,要更大更好的。
“章一,你这是有情况,打算成家了?”纪沉鱼的语气比吃了十个柠檬还酸——他这边还追着呢,章一这歪瓜裂枣也有人能看得上?
再仔细看两眼,好吧,也不那么歪瓜裂枣,好歹是他奶奶挑来陪他的,挺顺眼一小伙。
“哎哎boss您就别管了。”章一别过脸去,纪沉鱼却注意到他手中的手机。
没反应等他过来,纪沉鱼已经把手机夺走了,章一阻拦的手停在空中,心想着完了完了。
纪沉鱼看着手机屏幕上朋友圈的页面,心里像被钝器重击了一下,面上维迟着镇定。
那是陈渭阳发的一条朋友圈,由于纪家以前在旧金山的时候和陈家有生意上的往来,章一曾经加过他的微信。底下可见的评论很多,是同圈子里的共同好友。
陈渭阳发的是一张图片:阳光明媚,阳台的木架子上,一棵多肉植物晶莹剔透,反射着柔和的光芒。
而纪沉鱼的视线却没关注那盆小植物,而是盯着照片里在木架子旁半弯着腰,给多肉用滴管浇水的温柔男人。
他的睫毛很密很长,整个人镀了层金色的光晕,唇畔的笑让人晃神。
那样的笑,他再没给过他。纪沉鱼的心像被针猛扎了一样。
陈渭阳的配字是:[长得真好。]
底下有人回:[是多肉长得好还是人长得好啊]
[哟,春天到了,兄弟99啊]
[同居啦,真登对]
一条条翻下去,全是恭喜的话,纪沉鱼额头青筋跳动,暗骂了一声,将手机摔进了垃圾桶。
“boss!我的手机!”章一大呼。呜呜呜,又损失了一部手机的钱,他的老婆本!
“我又没有回复,干嘛摔我手机?”
“你敢?你要是回复了,摔的就不是你的手机了。”纪沉鱼恶狠狠道。
傍晚,贺言舒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陈渭阳坐在他身边,捧着手机傻笑。
贺言舒觉得很有意思,扭过头去看他:“在笑什么?”
“你看我下午发的朋友圈,好多人点赞,祝我们久久。”陈渭阳把手机拿到贺言舒面前,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