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看到大变活人的男孩也吓了一跳,手里的水桶噗通一声掉回了井里。
但他明显比同龄人要镇定得多,没有哭也没有闹,细细瞧去,那双乌黑透亮的眼仁里,还存着一丝没藏住的好奇。
拥有全部记忆的谢玄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闻九看不透他的命运。
如果某只恶鬼没有故意说谎哄自己开心,那对闻九来说,“谢玄”就是这个世界最特别的人。
佛门独有的法印相连,他能清晰感知到属于自己的金莲在对方锁骨旁蜷伏,可观闻九的神色,对方显然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于是,谢佛子尽量放缓自己的语气:“九九?”
闻九捏紧了藏在袖口的瓷片。
他从没见过这个人,也不认识什么和尚,对方的麻布袍子虽然瞧着不值钱,可通身的气度,一看就不是闻家的人。
至于他那早亡的生母,更不可能有这样的亲戚。
然而,当对方垂眸望向他时,闻九觉得自己近来时有时无的头痛都减轻了些许,有一刹那,他感觉自己不风该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幼童,但很快,这个念头便如池塘里的游鱼,尾尖一摆,了无踪迹。
谢玄最是清楚闻九的性子,安安静静站在一旁,任由对方打量。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小时候的闻九并没有往后那般能说会道,眼皮一耷,自顾自捡起拴着水桶的麻绳,理都没理自己。
这井是俗世里最普通的那种,连个省力的辘轳都没有,衣袍大了几号的小孩明显受了伤,纵然强撑着一口气,右手却隐隐地使不上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