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谢陟厘再看得清楚些,风煊已经把小像捡在了手里。
“这是……”两个字下意识出口,谢陟厘便知机地止住了。
随身小像,自然是大将军心仪的女子。
此等私事,焉容她置喙?
“不是。”风煊似是知道她要问什么,飞快地道,“这是路山成的。他一向毛毛躁躁,落在了我这里。”
谢陟厘在心里头“哦”了一声,起先心头还无端有几分紧涩,听闻此言又莫名松了口气。
幸好幸好,撞破的是路山成心上人的小像,若是撞破大将军的,恐怕大将军会不悦。
“药要凉了。”谢陟厘把药碗往前推了一点。
风煊正要端起药碗,忽听一声号角响起,低沉深长,像远古巨兽的呜咽。
“袭营!”外面传来大喊,“敌军袭营!”
风煊立刻起身,一振肩便挥下了外袍,底下是一身明光锁子甲。
他抬手便取了枪,向谢陟厘:“留在此处,千万莫要出去。”
谢陟厘立即乖乖点头,这种时候她帮不上忙,绝不能添乱。
风煊大步踏出营帐。
夜晚的大营原本颇为安静,此时却连草原上一直呼啸着的风声都听不见了,到处都是马蹄声、喊杀声和利刃相交之声,以及,接二连三的惨叫声。
谢陟厘想起了当初在云川城外那一战。
那时她一门心思想着救风煊,倒也顾不上害怕,此时只得杀声阵阵,敌军竟似已冲到了中军大帐,乱战之声就隔着一层帐篷传来,好像随时都可以冲进来。
风煊使枪,帐中没有旁的兵器,谢陟厘无头苍蝇般寻了一圈,只找到一副弓箭。
可那弓太大,她根本拉不开,只能抓着一把箭矢,凭着箭尖那一点锋利来给自己一点支撑。
“噗”地一声响,有人撞上了帐篷,紧跟着一抹雪亮的刀光划过,帐篷破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连着带起一道血光。
“风煊,给我出来!”
一名北狄人砍伤了守在帐外的亲兵,俯身从那道裂缝里跨进来。
他的身形异常高大,宛如巨人一般,身上系着半边白袍,发辫上绑着宝石璎珞,看上去显然身份不低。
他的目光落在谢陟厘身上:“……女人?”
“谢姑娘快走!”
两名亲兵自后方挥刀砍向他,他双手各持一柄弯刀,浑不在意地向后挥出。
两人知道此人力大无穷,各自用尽全力抵住这一刀。
刀上传来的力道蓬勃凶厉如出柙猛兽,只是力道后继乏力,宛如猛兽一声惊天动地的狂吼,跟着就绵软下去。
亲兵吃惊地看着那人后退了两步,灯光透过裂缝照在他身上——他的咽喉多了一支箭。
谢陟厘手里还握着剩下的箭矢,对准了那人,全身都在发抖。
方才那人挥刀的间隙,她用尽全身力气把箭扎向了人体最脆弱最柔软的脖颈。
但到底吃亏在个头小,力气也小,扎是扎中了,却扎偏了。
若是能扎准那条颈侧主脉,管叫他立时喷血而亡。
亲兵们再次挥刀而上,向着那人的双臂斩下。
“啊!”那人发出一声狂吼,双飞振飞了两名亲兵,然后拔下脖颈里的箭。
风煊用的弓大,箭也长,但在这人巨大的手心里,却像个小孩子的玩意儿。
“会扎人的坏女人……”那人脖颈上鲜血淋漓,脸上露出狞笑,“我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