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Killer】

然后,羊羔就被半精灵男孩扭断了脖子,吸吮着自这弱小又纯洁生命上涌出的血,半精灵哽咽着,却又贪婪地汲取着这生的力量。

齐勒看着在自己手中逐渐失去温度的羊羔时,悲哀又冷漠地想到:他终于明白了,原来他这样的存在,光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会不断地夺取这些值得怜爱的生物的性命的。

没有比他更肮脏、更下贱、更可怕的存在了。

像他这样的家伙,或许注定就该……

在齐勒想明白这个道理前,察觉外面动静的猎户提着木仓出来查看情况,然后他就看到了他那倒在血泊中的小羊羔,还有宛若吸血鬼一样汲取着这头羊羔的血液,扭头向他看来的半精灵男孩那双含着眼泪的红眼睛。

在齐勒以为,猎户会对着他开一木仓的时候,那个脸上满是伤疤的猎户把他搬回了家。

在齐勒以为,猎户是想要对他做些什么,从他的身上取回和那头小羊羔相配的价值的时候,猎户把自己的饭和酒分给了齐勒。

这救了齐勒一命。

后来,猎户把那头小羊羔搬进来,用它又做了一锅汤,齐勒尝了,很鲜美,很好吃。

齐勒觉得,就算把他宰了,又用同样的方法做一锅汤,也绝不会像这碗汤一样鲜美。

那头羊羔就算死了都还能拯救某个人的性命,齐勒这样的家伙如果死了只会得来世人的拍手叫好。

齐勒问猎户:“你为什么要帮我?”

猎户却只是说:“你可以在这里待到雪停。”

那晚,齐勒也是在猎户的被窝里睡过去的。

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齐勒看到猎户赤果着上身,在被壁炉烘烤得暖洋洋的室内,保养着他心爱的□□。

齐勒看到猎户肩头的那个眼熟的不能再眼熟的标志,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那个标志,身为奴隶商人之子的齐勒再清楚不过了,那是盖在被卖出去的奴隶身上,表示这个人已经不再属于他自己而是属于另一个存在的,世上最屈辱的标志。

猎户注意到齐勒的转醒,但他没有如齐勒所想的一样暴起。

“我没想到还能有再见到你的机会。”猎户说,“毕竟那个时候,你还很小。”

那是齐勒已经记不清的一件事情了,某一次,奴隶商人收手了一个被斗兽场贱卖的战奴,他已经不再年轻,失去了以前的力量,在一次重伤之后就“退役”了,所谓的退役,其实就是卖给奴隶商人,给他原本的主人再赚一笔钱。

奴隶商人只是不常买卖人类,却也不是不做这些生意,他总有门道处理这些别人眼中的棘手货色:“我认识一个黑魔法师,也许他会愿意要一个还算强壮的素材。”

“可是,爸爸……”在奴隶商人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只是刚刚会走路,刚刚会说话的年幼半精灵,蹲在那个始终睁着眼睛却没有掉下一滴眼泪的战奴面前,“他还活着哦。”

奴隶商人对自己的儿子道:“不是活的才难卖哦。”

小小小齐勒挠了挠尖耳朵:“但是……”

他说不明白话,却还是努力说了。

“他好像,一头牛,很壮,应该能,做更多事……”

不知道是齐勒的话语提醒了奴隶商人,还是孩童的天真打动了那不知是否存在的恻隐之心,奴隶商人最后没有把这个战奴卖给黑魔法师,但在战奴养好伤之后,奴隶商人还是把他卖掉了。

“我被卖给一个贵族,做他的人形马犬,有一次我救了遇袭的他,他醒来后问我要什么奖赏,我说希望自己能恢复自由身。”这个经历了太多,所见过的事情和所遭遇的苦难比十个齐勒加起来还要大的前战奴用十分平铺直叙的平淡口吻说了他的前半生。

他看向齐勒的眼中是没有感激的,他提到那个放他自由的贵族时也是没有感恩的——他们一个是贩卖他的奴隶商人之子,一个是从奴隶商人手里买下他、践踏他的“主人”,他们对他的伤害是永远无法磨灭的。

然而,尽管这样,尽管已经认出了齐勒,这个猎户却还是选择救下了他。

是因为还记着那一次来自齐勒的童言童语的“救助”吗?就如同那个不知是否出于感激才把项链交给他的黑发黑眸人类?

猎户没有告诉齐勒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做。

最后他笼统地说了一句:“也许是因为你还是个孩子吧。”

“你还年轻,不像我,你还有改变的可能。”

齐勒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想说他的红眼睛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但他不敢和猎户这么说——不如说,齐勒甚至不敢再待在猎户的木屋里了,哪怕知道猎户对他没有恶意,齐勒也无法待下去了。

在猎户打盹的时候,齐勒逃出了那间温暖到令他害怕的木屋——在雪夜里走了太久的人,甫一接触到温暖的火苗,甚至会被其灼伤。

齐勒从郊外走到城市,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不知道自己还要走多久,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往哪个方向继续逃。

齐勒见到了一座宏伟的教堂,里面供奉着以人类国王为模板建造的神像,教堂门口正在施粥,得到粥的流浪者们会走进教堂和牧师们一起赞美伟大的神,歌唱着赞美祂的乐章。

发现了披着斗篷摇摇晃晃的齐勒,那个施粥的牧师亲切地对他招手:“孩子,来吧。”

齐勒摇摇头,忙不迭地后退。但大约是他看上去状态太糟糕了,模样又太年幼,那牧师竟然上前来,希望拉住他,帮助他——然后他就在被扯开的斗篷下看到了齐勒的那双红眼睛。

完蛋了!在发现牧师眼中的震惊和难以压抑的憎恶时,齐勒在心底尖叫,在引起更大的骚动前,他得赶紧逃跑才行。

但是——

看到了齐勒红眼睛的牧师却沉默地替齐勒拉上了斗篷,盖住了那双显眼的红色眼眸。然后,在齐勒呆呆的注视中,牧师沉默地回去,舀了一碗粥——一大碗粥,连碗带粥,都递到了齐勒手中。

“你不能进教堂。”牧师沉声说,“但你可以坐在那边的花坛上吃。喝完粥后,记得把碗放回回收处。”

说完,牧师又转身回去张罗他的布粥摊,向每个来领粥的难民宣扬着神的伟大。

教堂里,得到救赎的人们一起唱起了赞美神的赞歌。

齐勒就在这样悠扬的歌声中,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坐到了角落里的花坛上,他在坐下去的时候,脚跟都还不能完全踩到地面。

齐勒闻着那碗粥的味道,很香很香,齐勒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咀嚼着被煮得很软烂的米粒,就像是喝着猎户做给他的羊汤时一样的感觉。

胃慢慢暖起来,身体也会慢慢暖起来的感觉。

就好像有一团无形的火在体内燃起,驱散了冬日的寒冷。

牧师抽空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红眼睛男孩坐在花坛上狼吞虎咽着米粥,然后他就又转回头去,面带笑容地接待下一位神的子民。

教堂的歌唱了很久很久,齐勒也好像吃了很久很久,以致于最后他都能记清楚那首歌的旋律,那首赞美神明的颂词——

【t'wasgracethattaughtmyhearttofear

andgracemyfearrelieved

howpreciousdidthatgraceappear,

thehourifirstbelieved】

信徒聚集在神像前,感谢神明赐予他们粥食,感谢神明赐予他们活到明天的力量。

然而,只有坐在花坛边的齐勒,在心中感谢的不是神明。

神从未救过他。

齐勒想。

从一开始,拯救他的,拯救在这世间挣扎徘徊的众生的,就不是什么神明。

是像猎户一样的普通人,是像施粥的牧师一样连姓名都不曾被人描绘出来的平凡人。

是那些明明受过伤害,却依然选择对这样一个卑劣的红眼睛伸出援手的人。

如果说有人曾拯救了齐勒,

那一定不会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啊啊,那是……

未曾被描绘出来的,却始终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某处的人。

齐勒后来找到了那些奴隶们——那些曾经被他和身为奴隶商人的父亲卖到世界各地的奴隶们,齐勒一个又一个地找到了他们。

齐勒的手上没有账簿,但他还有记忆,他还记得最新被卖出的奴隶们的去向,他们往往到一个城市就卖一批奴隶,齐勒就顺着他曾经到达过的城市,一个又一个去寻找那些奴隶——实在想不起来的时候,齐勒就会狠狠砸自己的脑袋,逼迫自己想起来。

有些奴隶已经死掉了,但有些奴隶还活着。

他们有的已经摆脱了奴隶的身份,同那个猎户一样过上了平静的生活,这种时候齐勒只会远远地旁观一段时间他们的日常。

而有些奴隶仍然挣扎在主人的手中,齐勒就会出现,切断他们的锁链,帮助他们逃跑。

这样的举动自然会招致奴隶主们的不满,齐勒一路被追杀,一路寻找着那些奴隶,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好像出现了一个很厉害的半精灵的传闻就流传了开来。

后来,可以说是讽刺,也可以说是自然而然,为了更好地搜集情报,也为了更快地赚取钱财,齐勒成为了一个刺客。

最适合他的生存之道果然是最肮脏的那种。

当齐勒看着在自己手中丧命的,那如同死在他怀里的羊羔一样的任务对象的时候,总会这么想。

就算是假惺惺地想要赎罪,就算是忏悔落泪说自己已然反省,但看着流逝在自己手上的生命,齐勒只恍惚觉得自己又再次成为了那贩卖奴隶的奴隶商人之子,只是这一次,从他手中交出去换取金钱的是数不胜数的死亡。

恍惚间其实什么都没变,齐勒还是变回了收割他人,伤害他人的那一方,只是这一次他变得更强大了,也变得更邪恶了,所以就从被迫害的那方又变成了迫害他人的那方,再也没有人能再如幼时的噩梦一样扼住他的咽喉。

但齐勒始终觉得窒息,无法逃开的窒息。

这样的赎罪,就连那无情的神明都会贻笑大方的吧。

当齐勒用染着鲜血的手,将杀人的赏金寄给那些如今他已经再也不会忘记所在之处的奴隶们的时候,他总会这么想。

用新的罪去赎以前的罪,这样不断积累着错误循环的过程,齐勒无法摆脱,也不知道如何摆脱,就如他与生俱来的这双红眼睛,齐勒也不知道该怎么看待它。

或许,这个世界,那位神明,也无法得出这问题的答案吧。

然而齐勒已经不想再去寻找答案了,他只是麻木地扯起一个笑容,应付着银行职员的疑问。

“是寄给我的父亲/母亲/爷爷/奶奶/表哥/表姐……的哦,没有错的。”

——错得离谱,要是知道这些每月都会定期打到他们账户上的钱究竟是来自于谁,究竟是怎么得来的,那些曾经的奴隶们应该宁愿饿死都不会接受这份侮辱般的“赠与”吧。

所以齐勒一直是匿名的。

哪怕是那位曾经帮助他的猎户,他也没有告知自己的真名,虽然不知道他是否早已发现这是来自一个半精灵的可笑“赎罪”。

齐勒只是一日又一日地,重复着这麻木的流程,重复着这大约只安抚了自己的心,却也不知道最终有没有成功做到的“赎罪”。

大约没有意外的话,这也会持续到他死那一天。

后来的故事,你们都知道了。

半精灵刺客看到了一张金额让他无法拒绝的悬赏单——

刺杀维努斯大公。

如果能完成这次刺杀,如果能拿到这笔钱的话,那些人的后半生,应该都不用愁吃穿了吧。

半精灵很快就揭下了这个单子——他没有想过自己有失败的可能,或者只是觉得失败了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但他唯一没能想到的是,那位沉眠在床上无法睁开眼眸的维努斯大公,那个普莱尔维努斯,竟然,就是他曾经遇到过的“人类少年”。

从方思特雷维阿坦的日记中发现端倪,在日后的接触中搜集线索,最终,在看到那自纯白面具下展露的,齐勒一生都不会遗忘的那个杀死他父亲的男人的面容时,齐勒终于确信——

那叹息着在他身后睁开眼眸的人,正是他曾遇到过的那个人类。

那从未告诉他真名的人类,名为“普莱尔维努斯”。

她不是一个男孩,也不是一个奴隶。

她曾经是齐勒短暂“交心”过的“朋友”,她也是间接改变了齐勒一生的人。

她是外人口中的维努斯大公,也是爱着她的人口中的普莱尔维努斯。

她是和齐勒没有任何交集的人。

她是给予了齐勒那条改变了他一生的“项链”的人。

她是,她是“拯救了齐勒”的人……

她是,她是“毁了齐勒一辈子”的人……

无法阐明心中思绪,无法转身去亲眼看看那个人的黑色眼眸,无法亲口问出一直深埋在心底的那些问题。

齐勒只能逃跑,一如他的幼时,一如他曾经没有方向的亡命奔逃。

齐勒想,经此一别,他应该再也不会看到那双黑色的眼眸了。

啊,原来,在梦里,还是能看到的啊……

齐勒睁开空茫的红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逃了多久,不知道自己逃了多远,最后,就像是耗尽了身体全部的力气一样,他跌倒在路边的草丛里。

睁开眼的时候,齐勒好似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发现了他的男人,惊慌失措地提高嗓音,呼唤着与他同行的人——

“贺珀!这里有个半精灵!”

真的是,做了很遥远的梦啊。

居然会,再次听到那个名字。

贺珀,hope,那个有着和齐勒相似的金发赤眸的半精灵少女——

如今,再次出现在齐勒的眼前。

齐勒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在那双与自己极其相似的红眼睛中,看到了如今的自己,狼狈得像是要哭出来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感谢看到这里的您。

请允许我为您送上微不足道的解析。

1终于揭晓了答案,曾经帮助过大公,拯救过普莱尔的并不是齐勒,而是与他极为相似的贺珀(hope),以希望命名的半精灵少女。

2【t'wasgracethattaughtmyhearttofear

andgracemyfearrelieved

howpreciousdidthatgraceappear,

thehourifirstbelieved】

这段歌词选取自真实存在的歌曲《奇异恩典》,算是在这篇文里第一次真正完全照搬现实存在的事物,但我并不想用我拙劣的文字去篡改这段歌词,于是完全引用了全文的这一段。

我在这里贴上这首歌的中英全段(皆是照搬自网络。)

英文原曲:

absp;howsweetthesound

thatsavedawretchlikeme

ioncewaslostbutnowi'mfound,

wasblindbutnowisee

t'wasgracethattaughtmyhearttofear

andgracemyfearrelieved

howpreciousdidthatgraceappear,

thehourifirstbelieved

throughmanydangers,toilsandsnares

wehavealreadye

t'wasgracethatbroughtussafethusfar

andgracewillleadushome

whenwe'vebeeenthousandyears

brightshiningasthesun;

we'venolessdaystosinggod'spraise

thanwhenwefirstbegun

中文翻译:

(摘自《生命圣诗》)

奇异恩典,何等甘甜,我罪已得赦免;前我失丧,今被寻回,瞎眼今得看见!

如此恩典,使我敬畏,使我心得安慰;初信之时,即蒙恩惠,真是何等宝贵!

许多危险,试炼网罗,我已安然度过;靠主恩典,安全不怕,更引导我归家!

将来禧年,圣徒欢聚,恩光爱谊千年;喜乐颂赞,在父座前,深望那日快现!

同样摘自百科的该曲创作背景:

《奇异恩典》这首最初由英国牧师约翰·牛顿作于1779年,开始是一首传统的民谣,或黑人灵歌,它表达了宗教的忠诚,其中包含着一个平淡但是极富深意的赎罪的故事。

歌的主题和《圣经》的主旨相符:忏悔、感恩、赎罪、重生。歌词简洁充满敬虔、感恩的告白,也是约翰·牛顿的生命见证,约翰·牛顿本是一名黑奴船长,无恶不作,后来反而沦落非洲。在一次暴风雨的海上,他蒙上帝的拯救,于是决心痛改前非,奉献一生,宣扬上帝的福音,成为19世纪的传道人(英国圣公会)。去世之前,他为自己写了墓志铭:“约翰牛顿牧师,从前是个犯罪作恶不信上帝的人,曾在非洲作奴隶之主。但借着主耶稣基督的丰盛怜悯,得蒙保守,与神和好,罪得赦免,并蒙指派宣传福音事工。”这首诗歌就是他一生得拯救的见证。在歌中充满了他对自己过去贩卖奴隶的悔恨,和对不计较这些仍赐福于他的上帝的感激之情。

这首曲子,这首曲子背后的创作者的故事,也是我写齐勒故事的灵感来源。

3然而,不应把齐勒同《奇异恩典》的创作者的故事完全等同起来,他们毕竟还是身处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次元,拥有着不同的人生,也不可能有相同的三观的存在。但可以对照他们所遇到的一些事。

齐勒自始至终都不信神,但大公给他的那枚项链,算是在某种意义上,代替了现实中约翰牛顿所遇到的那场暴风雨。

如果那场暴风雨中,神明没有显灵,约翰牛顿也许会葬身于那场海难中,自此再没有能写出《奇异恩典》的牧师,刻在历史上的只会是臭名昭著的黑奴船长。

又或许,如果在那次海难中,约翰牛顿没有向神明祈祷过,但他依旧撑过了那次暴风雨,那么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奇异恩典》,黑奴船长也不会变成信奉神明的传道人。

就算是神明真的显灵了,但那场暴风雨,也只是一个“契机”,约翰牛顿大可以在这之后忘记自己发过的誓言,继续他的罪恶事业,但他已经被这个“契机”改变了,而这一改变让他变成了后来的他,让他写出了《奇异恩典》,因为这个“契机”选择做出改变的,是约翰牛顿自己本人,哪怕他是出于对神明的信仰,但作出决定,进行赎罪的,还是他本人。

我在写的时候,有想过大家会不会疑惑大公为什么不直接用【沟通】的能力“感化”齐勒,让他放自己逃跑,但如果你们能在看文途中自己发现原因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因为大公不想沟通。

拥有沟通能力的她,恰恰更知道什么是无法沟通的情况。

她能让齐勒喜欢上他,能让齐勒解除她的奴隶身份,但是齐勒还是那个齐勒,那个奴隶商人之子,他就算喜欢上一个奴隶,想保护他爱着他,也无法改变他身处的世界和这世界授予他的三观。

这是无解的,只要齐勒还在继续着他奴隶商人之子的生活,他就永远无法真正知道自己的“罪孽”,又或者他是知道的,但在遇到那场“暴风雨”之前,他始终会选择蒙着眼睛继续这么做。

大公自始至终也没有想过要去“拯救”齐勒,说到底,她也只是给了齐勒一个“契机”,一个在齐勒眼里,不知道该说是“毁了他”,还是“救了他”的“契机”。

这个契机把齐勒原本的世界打破了,让他颠沛流离,从原本高枕无忧的生活中沦落到这个世间。

但也是这个契机,让齐勒后来遇上了那个猎户,那个牧师,让这些“微不足道的一格”里的人物,成为改变齐勒的原因,让他走上后来的“赎罪”之旅。(至此,同步更新75章大公的话)

被“微不足道的一格”拯救过的普莱尔,也同样让齐勒遇到了他那“微不足道的一格”。这就是她为齐勒所做的全部了。

他们两人在某些方面有难言的相似之处——能拯救他们的从来不是什么神明,而是人,是普通的人,是平凡的人,是微不足道一格里的角色。

4现在齐勒对大公的感情不是爱,不是恨,非要说的话,只能算是命运。她“毁了”他,他想杀她,她“救”了他,他也在最终,救了她。没有谁该去感谢谁,没有谁该去憎恨谁,这只是命运。

5杀死希尔罗的时候,齐勒心底没有所谓“报仇成功”的快感,父亲是被他杀的,但父亲有罪,这个男人做了善事,但这个男人也毁了他,这个男人也并不是一直都在做好事,他也有罪……齐勒没有想太多,他只是注视着希尔罗的脸,注视着一个人,注视了一会儿他的命运。

6描写齐勒父亲与母亲故事的那一段,并不是想故意给这个奴隶商人套一个悲惨背景方便洗白,他不会被洗白——他曾真实地受到过迫害,却在成长后将那些痛苦报复在新的人身上,然后,受他压迫的那些人,又会怀抱着相似的憎恨,去迫害他们又会遇到的新的人。

受难者变成新的压迫者,又去创造更多的受难者。

每个人都在伤害他人,每个人都在被其他人伤害。

不断叠加,不断重复,不断再演的悲剧,这是罪恶、痛苦、憎恨的无解循环,这是这个世界上最丑陋,也是最无解的事。

如果齐勒没有被“毁”,依旧走在他原本的人生道路上,也许会成为第二个他父亲吧。但现在,囚笼已破,未来未知。

7对于齐勒,对于可能一直认为他只是个普通的小精灵,因为他的单纯爱作一面喜欢他,现在看到这篇故事后不知道该作何感想,不知道该如何再看待这个角色的,十分温柔的你,我想说:

就这样简单地看着他,然后率直地面对他吧。

不要忽视他的罪,不要粉饰他的过往,但也不要否认他的赎罪,无视那自淤泥深处努力伸出来的挣扎之手;

不要替受害者擅自原谅他,也不要对受害者对于这样的齐勒所做出的的抉择多加置喙。

我们是观看故事的人,他们才是要继续生活在故事里的人。

喜欢他,憎恨他,唾弃他,亦或是发现他于污秽中散发的光芒——这都是个人的主观选择。

你们发自本心所做的决定,一定是没有错误的。

齐勒会在你们的注视中变成一个完整的角色。

8文末,贺珀的出现,亦是hope的出现,正文的最后一章,我会交给这个在“微不足道的一格”里出现的角色。

正是这样的存在,如贺珀,如丘理士,如雷维阿坦(剧透一下番外他会回来的啦)那样的存在,才是这篇文里所有的转机。

他们同样说着另一个我想传达给你们的事:每个人也都可以变成拯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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