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复婚日记 顾轻野 8417 字 2024-01-03

“就……送到这里吧。”我垂死挣扎。

“不行!我得送你去上班,以后天天送你,直到你辞职为止!”江淮泽亦步亦趋,丝毫不肯退让。

我一时骑虎难下,不知该怎么应对。

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座机电话响了。

应该是戚三瀚打来的,他每天都会给我打电话,尤其经历了那次台风的失联之后,他给我打电话的次数更频繁了。

即使我的回应仍旧冷淡,戚三瀚也不以为仵,在电话里自顾自的说一些日常的琐事,诸如从食谱上看到什么汤有什么功用,想过来熬给我喝,或者听谁说最近上映的一部电影很好看,他不小心买多了一张票,把取票码和验证码告诉了我,要我去看,不要浪费……

“儿子,”果然,电话里头传来了戚三瀚的声音,“我本来要过去你那的,顺便把定制的紫砂锅捎过去的,可是你尤阿姨昨晚报了个欧洲旅游团,今天就出发,她把我带到了机场才告诉我,说想给我一个惊喜,哎!我的紫砂锅还带来了呢!等下我发个同城速递给你,你在家的吧,记得查收啊,是个很好的紫砂锅,炖肉煲汤都很入味的!”

“好……”我应着,心里却五味杂陈,戚三瀚对我越好,我越依恋这种曾经求而不得的亲情,可是,他又是害我至此的元凶之一。

“这次的旅游长达半个月,两个星期,我不在的日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也不知道那边打电话是怎样操作的,等我出国了,再问导游吧,不过那边跟国内有时间差,听你尤阿姨说那边是白天,这边就是晚上,你也睡下了,我可能会很少打电话回来……”

“我知道了……”我推开贴上来的江淮泽,嚅着唇,想叫戚三瀚跟尤女士开开心心去玩,不要总惦记着我,可话到嘴里,到底是没有说出口。

戚三瀚那边应该很急,我听到了嘹亮的广播提示音,也听到了尤女士催促他的话。

“复锦新!快点,要检票了!”

“来了,来了!”戚三瀚敷衍着她,又问我,“儿子,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我给你买回来!听说欧洲有很多免税店,卖的东西比国内便宜很多,这么算起来的话,我不仅没有乱花钱,还省钱了呢!”

“没有,我……没什么需要的。”我本来想让他多考虑尤女士的需求,买一些东西送给她,也送给尤女士的儿子,可江淮泽再度贴到了我的身上,似乎不满我的注意力全放到了电话那里,开始干扰我,时而握住我的手,时而亲吻我的额头,甚至伸出手,要去按挂断键。

“那好吧,那我走了……”戚三瀚的声音有点落寞,却还是再三叮嘱我,“最近天气很热,你要多喝水,多煲汤,多休息……好,好,好!我知道了,这就挂!”戚三瀚的声音很无奈,最后那话显然是对身边的尤女士说的。

“儿子,那我挂电话了……”戚三瀚依依不舍的说道。

“好……”我张了张嘴,最后只挤出这个字。

耳旁依稀传来了戚三瀚的一声叹息。

却被那边嘈杂的广播提示音掩盖了。

话筒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好像在嘲讽我的冷漠和无情。

一股伤感猛然涌上了心头,胸口微微扯出了一丝钝痛,我发怔着,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会滋生悲伤的情绪。

“是谁啊?!”江淮泽不满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世界里。

“嗯……”我整理好了情绪,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的说,“是我的老板,他说,最近店里不景气,他亏本了,叫我今天开始不用去上班了……”

“哈!太好了!”江淮泽抚掌大笑,丝毫不掩饰心里的开心。

看样子,他刚才并没有识破我的计谋。

这让我大大地松了口气。

“宝贝儿,你看,连老天都在帮我,你快点顺应天意,做我的江太太吧!”江淮泽搂住我的肩膀,凑过嘴来,上了瘾似的,又要吻我。

我陷进沙发里,根本躲无可躲,双手抵住他的胸膛,阻止他的进犯:“我……我饿了,楼下不远的地方有一家饺子店,你买给我吃吧。”

“好!”江淮泽欣然答应,一边掏出手机,一边问我,“他家的外送号码是多少?”

“算了,我去买吧,”我见他没有上当,只好解释道,“那家饺子店还挺热闹的,附近很多人都去吃,好像是因为人手不够,不接外送的生意。”末了,我又添上一句,“你要尝尝吗?我也给你买一份?”

“不用!”江淮泽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从前被磕断了的半颗门牙已经补了回来,比寻常的牙齿还要白上一个色度,“我陪你去吃!”

“……”

这一天,我寻了无数个理由,就是甩不掉江淮泽。

他就像贴在我身上的狗皮膏药,不管我走去哪儿,他就跟随到哪儿。

我去市场买食材,故意走进肮脏的小巷,他跟着。

我去楼下挖一棵三角花幼苗,移植到阳台的花盆里,他也跟着。

我做了芒果班戟,送去了楼下杨先生和张女士的家,为昨晚的事道歉,他还跟着。

……

我怀疑江淮泽已经觉察出了我逃跑的意图了,却按兵不动,,如同一个耐心十足的优秀猎人,静静撒开一张网,只等我走入他布下的天罗地网,成为他的猎物。

直至傍晚时分,我已经筋疲力尽,没有了精力再跟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

座机又响了。

我心里奇怪,会是谁打来的电话呢?

紫砂锅我已经收到了,戚三瀚也在飞机上,还会是谁呢?

我挪去了沙发,刚拿起了话筒,江淮泽又黏了过来。

我已经推不动他了。

电话里,一个元气充沛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小戚,刚才出任务的时候,我们的车从你住的那片地区开了过去,你听到了警笛声了吗?”

竟然是郑常健打来的。

“嗯,好像听到了!”我回答,事实上,我一门心思只想怎样摆脱江淮泽,根本分不出多余的心思留意周围的声响。

更何况,我住的这片旧城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密集的住户里,焊铁声,车喇叭声,商贩的吆喝声,店铺外放的音乐声,小孩的叫哭声此起彼伏,源源不绝,都有可能压下消防车的警笛声。

“你不要害怕,不是火灾,是一辆轿车自燃了,刚开始听说里面有个两三岁的小孩,去了之后才知道,小孩没在车上,没出人命,万幸!”郑常健唏嘘起来。

两三岁的小孩,这岂不是跟小砚砚一样大?

也不知小孩的监护人是怎么当的,竟然将小孩单独留在车上!

我心里也庆幸着那个小孩福大命大,于是衷心的对郑常健说道:“你们辛苦了……”

然而郑常健没有回答我。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忙音回荡在我的耳旁。

挂断键被江淮泽按下了!

“是谁啊?怎么这么多人找你啊?!”江淮泽不满意的嘟嚷。

我:!!!

合共也才三个电话,戚三瀚,同城速递,郑常健。

可是他,手机几乎都被人打爆了。

我能听出,江淮泽的来电里有他的爷爷奶奶的,也有生意上往来的老总,更多的是他的猪朋狗友,其间还夹了一通来自江淮沼的电话。

江淮泽对这个只大他四岁的江淮沼非常的敬重,甚至可以说,有点畏惧江淮沼。

江淮泽接听别人的电话时,并不避讳我在他的旁边。

可是接江淮沼的电话,他却闪去了小阳台,还关上了玻璃门。

我生怕他把我的消息透露给了江淮沼,江淮沼一旦知道了我的下落,就等同于金蠡和肖家也知晓我的下落。

那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可是尽管我竖起了耳朵,还是听不清楚江家兄弟在说什么。

江淮泽是刻意压低声音说的。

不过江淮沼似乎激怒了江淮泽了。

他们交谈了不到三分钟,我便听到了江淮泽愤怒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客厅。

“你不要再说戚名的坏话了!我不想再听这些!就算你觉得他自私自利也好,心理扭曲也罢,我就是喜欢他,想要和他在一起,你接受不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要制裁公司就制裁吧,要断绝关系就断绝吧,随便你们!反正我公司的那点小钱,在你们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我也知道,爸爸妈妈一直以你为荣,你现在也有女儿了,江家有你继承香火就够了,有没有我,都没多大关系了……”

我怔愣着,心里竟有点动容了。

这个人为了我,在跟他的家庭抗衡。

甚至不惜抛下家族带给他的荣誉,连同别人想要都要不来的人脉。

江淮泽就像个任性的孩童,为了得到心仪已久的玩具,什么撒泼、打闹、哭泣的手段统统用上,逼迫家里人妥协,满足他的愿望。

然而他已不是孩童,我也不是玩具,男人跟男人在一起,这种有辱门风的事,已是羊城上百年的世家豪门的江家人更不会妥协的。

这一通电话,自然是以江家兄弟俩的不欢而散结束的。

江淮泽愤愤不平地踹了几脚藤椅,如果这张藤椅不是前天被郑常健修补过,它可能就招架不住暴力,直接散架了。

也是那一通和江淮沼打的电话,江淮泽郁闷了老半天,索性关了手机,远远的将它丢到了阳台的藤椅上。

他不愿意接听电话,却要干扰我。

当座机再次响起时,还没等我拿起话筒,就又被江淮泽按了挂断键了。

“你要是无聊,就看电视吧。”我无奈地推开贴在身上的江淮泽,把电视打开,将遥控器递给他。

“电视又没有你好看……”江淮泽嘟囔着,故意将电视的声音调到最大,然而这部老爷机已经上了年龄,部分机能早已老化,就算声音调到最大,也不怎么响,我不必担心又会打搅到了楼下刚回来不久的那一家三口。

座机电话又一次响起时,我瞪了一眼虎视眈眈的江淮泽,拿起电话时,绕过了沙发,避开了江淮泽的纠缠。

“小戚?怎么回事?线路不通吗?”不明就里的郑常健讶异的问。

“呃……可能是电话太老旧了,偶尔接触不良。”我很不好意思的道。

“哦,那我下次过去帮你修修它。”郑常健笑道,“你可千万不要拒绝啊!”

“这……那我自己先捣鼓捣鼓,看看能不能修好,反正我也有空,实在不行了,再拜托郑大哥出马……”我心里感动,可想到郑常健下星期过来,我可能又已经离开了这里,便又一阵难过。

我这个人沉默,怯懦,无趣,没有口才,更没有什么能耐,很难交到朋友,只有像李琪琪和郑常健这样心胸阔达的人才不会嫌弃我,我当然会好好珍惜。

“也好,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我虽然不能离队,但最近也没有什么任务要出,大多时间都在训练……”最后那个“练”字,响彻了整个客厅。

江淮泽这次倒是没再按挂断键了,却按了免提键。

我没有对着免提跟人聊天的习惯,于是找了个做饭的借口,匆匆和郑常健道了再见。

“这个男人是谁?干嘛怎么热心?你才搬来这里没几天吧,他怎么知道你的电话号码的?”江淮泽一连发出了几个疑问,眼睛危险地半眯着,眸子里头住着一只蠢蠢欲动的猛兽。

我害怕这样的江淮泽,他让我想起了昨天浴室里那个濒临失控的他。

“江……江淮泽,”我吞咽着口水,努力抑制声音里的胆怯,“你说过给我时间慢慢习惯你的,你这样,会打乱我习惯的节奏的……”

江淮泽收回了视线,懊恼地哼了哼,缓步走到我的身边,长臂一揽,将我拥入了怀里,他用下巴摩挲着我的发顶,居然向我道起歉来:“戚名,宝贝儿……对不起,我没有追求过人,没有实战经验,从前的女朋友都是她们主动追求我,巴结我,迎合我的,我真的不懂怎样做,才能让你不讨厌我,反感我……”

“你……你还有过几个女朋友啊?”我不想打草惊蛇,抵住他胸膛的手只轻轻施力,做出吃醋的模样。

“也……没有很多,就两个,都是在国外上大学认识的,第一个认为生活需要仪式感,天天要我陪她过乱七八糟的节日,烦死了,拍拖不到半年就分手了,第二个是个外国妞,个子比你还小,很喜欢东方文化,天天守在教室门口堵我,当时好多华人同胞都在起哄,让我收了她,就收了,在一起还没一个月,她就嫌弃我不行!”江淮泽义愤填膺地问我,“我像不行的人吗?!”

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不行,是怎么一回事,脸不禁热了起来。

如果江淮泽不行,昨晚就不会对我做出那种事了。

“我只是对她没兴趣,不想跟她上.床而已。”江淮泽耿耿以怀地补充,“我不喜欢太主动的人,那会让我觉得太随便,像你这样就好,安安静静的,高兴了,嘴角能上扬一整天,委屈了,眼睛里就蓄了泪,一个人躲在小角落里静悄悄的哭……”

“我哪有!”我忍不住反驳道。

“怎么没有了?高三那年,班主任不是问你怎么没书吗?你跟她解释了,她还问你,怎么我不去撕别人的书,单单就撕你的书,你后来不是委屈的蹲在楼梯角落里哭吗?上课了也没有回教室,我找到你的时候,你眼睛都哭红了,还恶狠狠地瞪了我几眼,可凶了!”

我当然记得江淮泽撕了我的书的事,那次我被班主任训诫了之后,心里着实委屈,又无处诉说,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我怕被人撞见,就躲在了楼梯角哭了。

只是江淮泽寻过来的时候,我以为他是特意跑来看我的笑话,当然不会给他好脸色了!

“我后来买回了全套的教科书还回给你,我怕你不要,就拜托班主任交给你了,可是班主任跟我说,你不想读了,书也不要了,戚名,对不起,我没有想过你这么倔强的。”江淮泽的声音低了下来,似乎为曾经对我造成的伤害而后悔不及。

“什么?你还我书?”我讶异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道,“可是……我不知道有这事啊!班主任并没有找过我啊!”

这回轮到江淮泽睁大眼睛了。

我们大眼瞪小眼,猛然明白了,好像冥冥之中,一切的矛盾就这样加剧了。

“那个死女人!”江淮泽突然爆了粗口,恶狠狠地骂起了班主任。

我倒是没怎么生气,因为我当时的成绩很差,尤其是数理化三科,每次考试,几乎都是垫底的,因为没基础,又听不懂,也不敢请教老师和同学,更没有条件请家教,班上五、六十个学生,我的成绩排在倒数前十,上大学是无望的了,班主任放弃我,也是明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