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晔忍不住又看了几眼,心道果然生的容色上好。在大宋这看脸的朝代里,也难怪福康宁肯喜欢一个内侍,也不要自己那个丑驸马。
不过这梁怀吉,不是从小和福康一起长大,怎么到曹皇后这儿来了,莫非梁怀吉是曹皇后送给福康的不成?
送甚么不好,送个如此俊朗的内侍给苗贵妃之女。一时间李晔觉得自己有些阴谋论起来。
梁怀吉见李晔盯着自己不说话,还以为自己有甚么不妥当的地方,当时生出些后悔。
他也是见这位仙人弟子独自坐在这儿,慈安殿的人都进去侍奉娘娘去了,才灵机一动,想上来奉承奉承。可不要人没巴结上,反而得罪这位仙人弟子。到时候就是官家仁慈,怕也不会放过他。
梁怀吉壮着胆子喊声晔五公子,讨好笑道:“公子可要添茶?”
李晔不过是一时失神,这会儿见梁怀吉目中惶恐,也不想难为他。别说著名的夜叩宫门说不定都不会发生了,就是发生,又跟自己有甚么干系。
福康那小丫头,每回见到自己,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性格又十分刁蛮,除了生的好些,浑身上下真是一点优点都没有,他才懒得管福康的事情。况且福康最后不还是公主,可怜的,从始至终是那倒霉的福康驸马李玮和面前的梁怀吉。
“你是何时入宫的?”李晔由着梁怀吉再倒了杯茶,见他颇有眼色,就问了他几句。
见李晔有兴致说话,梁怀吉大喜,忙小心翼翼回道:“奴婢九岁入宫,今年十一。”
还是个孩子啊,就入宫做内侍了。
李晔见他虽有心讨好,却没有一般内侍谄媚蠢态,好奇道:“我见你说话举止还算有些章法,是否以前受过教导?”
梁怀吉愣了一下,低头道:“奴婢阿爹早前曾是举人。”
“举人?”大宋功名值钱,文人地位更是高的离谱,且大宋皇室仁慈,连宫女都只是民间自愿参加选秀,一到年龄就放出宫去,何况内侍。内侍,除了没为官奴的,就是实在走投无路之人才会狠心给自己来一刀,不过是求有个安身之处有一碗饭吃。大宋内侍又没权柄,走出去谁都看不起,有甚么好做的。
身为举人,就是在乡下开个学堂,总能混个温饱,怎会让儿子跑到宫里来做内侍。便是那举人死了,总该留下些亲朋和家财罢。
李晔这下是真好奇了,“你如何会入宫?”
梁怀吉依旧低着头,嗓音比之前沉闷了许多,“回晔五公子的话,奴婢阿爹进京科举,一去不回,同行的人说阿爹病死在京中道观。奴婢阿娘闻讯病重,奴婢身为家中长子,只得卖了田地为阿娘治病。后来阿娘临终时,念念不忘要将阿爹尸骨带回家乡安葬。奴婢就卖了宅子,带着弟弟妹妹跟小叔一起到汴京来寻阿爹尸骨。谁想到了阿爹寄宿那间道观,那观主道他为我阿爹做法事花了好些钱财,须得我将银两给足,才能带走阿爹。奴婢没得法子,正好宫里缺人使唤,就将自己卖了五十贯钱,二十贯与那观主,三十贯交给小叔,托他将阿爹尸骨和弟弟妹妹带回家乡。如此,奴婢也就在宫中安顿下来。”
这话说的平平淡淡,李晔却能听出来里面饱含多少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