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那个在玉华寺出家的大伯父——他不是说自己不是傅家人,伯父之称无从谈起么?
现在倒是喊侄儿喊得顺口。
他也来了。
能来到这里,也是傅忆的手笔吧?他和傅忆,自始至终都是一路的,傅忆疯狂的行为,是因为其母悲惨遭遇。而作为明月沉曾经的爱人,大伯父未必没有在其中推波助澜。
整日的梦想成真般的愉悦瞬间被现实戳破。
傅思心头骤然慌乱,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先前被喜悦冲昏头脑,甚至连最基本的问题都没有考虑:他以人身来到这里,那猫猫去哪了?被换去楚国了?以为就此可以和商榷长相厮守,但战火中节节溃败的楚国怎么办?难不成要猫为国纾难?
傅忆还在军中作乱,皇室钦差,谁敢忤逆谁敢拨乱反正?一只猫么?
冷风吹干了傅思登山出的汗,却又勾起了一层新的冷汗。
刚才,住持反复问:“担得起么?”
问的不是锁,是楚国天下。
担不担得起另说,真心而言,傅思不想担。
他从蜀州偏远之地长大,未受皇家恩惠,一生都没有远大抱负——除了和商榷白头到老,这是他此生最长远的计划了——凭什么到这时候要让他肩负责任,而不是安安稳稳度过一生?
傅思的沉默,商榷都懂。
站在悬崖边,猎猎的夜风吹动衣摆——住持的袈裟,傅思的战衣,商榷的衬衣……错乱的时空重叠感让人晕眩,商榷扶着傅思手臂,才觉得心神安稳,“既然您这样说,我也叫您一声伯父——”
“傅思的生辰礼,我们很欢喜……旁的不需要多说。您既然知道这里比楚国好,又已经出家,有什么放不下的?何必与傅忆走向与天下为敌的不归之路?”
住持没有回头,垂眼看着放在脚边的那些可怜的同心锁,声音飘散在风里,显得格外高深,“有什么放不下的?已经拿起,又放下,如今还执着的,只不过是明知业障却不肯放过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