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晋江独发

今语随着江凛走在白石板路上,前后错开了一小步的距离,抬头就能看到他侧面的背影。

江凛穿着剪裁得体的炭灰色西装,背影颀长优雅,夕阳落在他身上,让他仿佛与前方复古的小洋房融为一体,似乎他生来就该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天生就是社会上最矜贵清傲的那一簇人。

今语也是自信的人,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哪里比不上别人,但是如今跟他站得近了,跟他一起回到这个家,还是会有一种误闯入不属于自己的世界的感觉。

夕阳、晚霞、微风、树影、年代感的洋房、矜贵的男人……置身久了会让人迷惑会不会只是南柯一梦。

“怎么又在发呆?”江凛停下脚步,侧头探问,等今语跟上,与自己并肩时,才重新迈开步伐。

“怀孕嘛,就这样。”这已经成了今语的万能借口。

“不用紧张。”他又说,语气平淡却莫名能安抚人心。

今语笑:“不怕的。”

进入小洋房,走进拱门,穿过红木长廊,就到了大厅。

钟虹英早早迎了上来,面上喜孜孜的,直接略过江凛那总是没啥表情的冷淡脸,把今语拉到身边,带到墨绿色的长沙发上坐下,关心了几句身体如何,又说了些体己话,才被庄又夏叫走去照看老太太。

至于江凛,早就上楼去了书房工作。

钟虹英本想把今语也带上去看望老太太,只是被庄又夏劝住了。

“看护才给姥姥输了液,估计要歇一会的,不急在这一时。”

钟虹英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理儿,便让庄又夏招呼今语先坐坐。

坐下来后庄又夏瞄了一眼今语的肚子,觉得她一个陌生人来做客,江凛却不陪在身边,也挺可怜的,便出声安慰:“我哥就那样,心里只有工作,你别介意。”

“我知道。”

庄又夏看她表情淡淡的完全不像被安慰到的样子,又给江凛找补:“但他人很好,脸看着冷但心不冷,既然娶了你,以后相信也会对你很好。”

今语却突然问:“那他守信用吗?”

“那当然!我哥虽然很少承诺,但是承诺了的事基本都会做到。”

今语点头,“嗯”了一声。

江凛的心冷不冷她不关心,她只关心江凛这人诚信如何,因为就两人已经签订的协议来说,只要江凛能如约做到,她相信以后的婚姻生活必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庄又夏撇嘴。

在她看来,今语是个文静的性格,江凛平时性子也冷,真搞不懂这两是怎么凑到一块儿的,她这个局外人看着都忍不住为他们日后的婚后交流担忧。

半小时过去,钟虹英推着老太太从房间里出来。

今语听到动静立马就站了起来,好奇地朝那位传说中的江家老太太看去。

只见一个满头白发戴着小毡帽的老太太正坐在轮椅上,嘴巴微动像是在跟钟虹英说着什么,她身形干瘦却不见佝偻,眼角边有岁月的痕迹但仍能看出有在用心保养,得宜的淡妆把她的疲态给遮去了不少,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按照之前今语从江凛那里得来的消息,江家老太太今年70多岁,之前也是身体很好的,只是年前不小心摔了一跤后就每况愈下,身体机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并发症也开始频发,如今更是轻易不能离开医院。

若不是早知道,她绝对想不到面前这位老太太已经是病重之躯。

庄又夏在她旁边轻声道:“姥姥在强撑呢,说要认真打扮一下再见孙媳妇,真是的,一把年纪了还那么爱美。”

今语微笑,知道她嘴上说着责备的话,心头却肯定是在担心老人家的身体。

两人想上前去迎接,钟虹英却远远地就让她们站着别动,说自己过来就好。

待她们走近以后,今语才发现,老太太眼睛跟江凛长得很像,眉骨高眼窝有点深,只是江凛的一双眼睛摄人且自带冷漠感,而老太太因为病态,眼睛没什么神采,眼皮耷拉着,在她的精致打扮下,也只有眼睛出卖了她身体的无力。

“姥姥。”

“老太太好。”

女孩们齐声打招呼。

钟虹英让庄又夏去叫江凛下楼吃饭,于是客厅里顿时只剩婆媳孙三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画面也可以说是江家三代女主人齐聚一堂。

今语觉得怪尴尬的,幸好她一向会装乖巧,应答还算得体自如。

老太太似乎对她很满意,说话间眼睛都多了几分神采。

简单的问候和了解过后,她侧头笑着跟钟虹英说:“很好,跟小虎很配。”

钟虹英也笑:“肯定的,八字我也对过了,合得很。”

“小虎是江凛吗?”今语好奇问。

钟虹英跟她解释:“是江凛的小名,这小子主意多,长大后就不让人叫了,现在也就他奶奶还能叫。”

老太太不服:“从小就这么叫,这名字哪里不好了?”

钟虹英无奈:“对对对,江凛最孝顺你了,你叫什么他肯定都乐意。”

老太太突然问今语:“你觉得怎么样?”

“好名字,听着就很精神。”今语表面保持微笑,心头却已经笑开了花。

小虎……简直没办法把这两个字跟江凛联系在一起嘛,今语默默把它收集到嘲笑江凛的素材库里。

老太太听了今语的话更开心了,瞧着她的眼神愈加慈眉善目。

又聊了几句,老太太顿了顿,眼神突然变得疑惑:“孙媳妇叫什么名来着?”

她的反应让今语瞬间反应过来,老太太可能记性不好,甚至还有点老人痴呆。

钟虹英朝她露出的无奈表情也验证了她的猜测。

她耐心着告诉老太太:“我叫今语,叫我小语就好了。”

“小金鱼好,水里游的,名字跟我们江家很配。”

钟虹英在一旁矫正:“是小语,语言的语。”

今语笑:“没关系的,这也算是我的小名,就让奶奶这么叫好了。”

老太太脸上现出一股童真的表情,嚷嚷道:“小名好,我喜欢小名。”

两人在这里哄老顽童,庄又夏也领了江凛下楼来,边走近边喊:“好啦可以吃饭了,等会再聊吧!”

老太太循着声音转头,看到江凛便开始撒娇:“小虎来推我过去。”

老太太声音一出今语就看向江凛,如果她没看错的话,江凛嘴角好像有一瞬的凝滞,不过他表情消失得极快,下一秒就听话地来到她身边,把老太太推走。

今语紧紧抿唇,生怕自己一个不慎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一场家宴吃了快一个小时。

其实之前今语都以为江家的人规矩会很多,家庭氛围跟寻常人家热热闹闹的肯定没法比,可今天下来,她却有点改观。

这个家庭里——

老太太是个时刻需要人照顾的老顽童;

钟虹英慈爱热情还有一点少女心;

江明哲看着威严其实有点怕老婆;

庄又夏性格泼辣却嘴硬心软;

还有江凛,虽然话不多,但是面对家人却很有耐心,今语看到他主动给老太太喂饭的时候,简直要惊掉下巴。

总之,这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跟整个屋子复古感的装修一样,他们的相处也处处透露着一些现代家庭难觅的情怀,反正在今家是肯定不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