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没了马车代步,一切只能靠他自己。通过树叶朝向仔细辨认过方向,他将行李包袱背在肩上,抬步朝东北方向而去。
多久没有经历这种境况了,回想起来,约莫是考中科举步步高升以后,他便日渐前呼后拥,琐事有下人代劳,出入有轿子马车,根本用不着他亲自动手、动腿。
不过别看他如今养成了一副富贵慵懒的性子,早年间也是过过苦日子的,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可真要到了这步田地,多少困难也击不垮他。
八九月的天儿虽然已经入秋,感官上依然又闷又热,他身子又重,走路根本就走不快。
往台州方向去这一路上人畜稀少,许是他走的是小道而非官道,前些日子该逃的也都逃了,如今正是最荒凉萧瑟的时候,路上他半个人影儿也没碰上。
不过走得再慢,又走走停停,大半日功夫也已靠近台州城外。
时已至夜,台州府近期又时有流寇扫荡,他没有贸然进城,只远远查看了一番城门附近的情况,便沿着来时的路折返。
他记得先时曾路过一处溪畔,那里流水潺潺甚是清凉,溪水的源头是一处山谷,很适合隐匿歇脚。
这夜皓月当空,为整个山谷带来些许亮色,夏京借着月色捡拾了一些干柴,又在溪边挖了一个坑,将干柴拢在一起堆进坑里,取出火折子点燃,燃起来的明亮火光叫人心里添了几分安心。
他扶着腰席地坐在火堆旁边,从包袱里取出干粮和水囊,就着水简单吃了一些,夏日里水消耗很快,等到一囊水喝尽,便又顺手用溪水将水囊装满。
夜深人静,又是独自一人,他的手自然而然搭在大腹上,眼眸无意识得盯着跃动的火堆,凝神细思明日的行动。
台州府城里头,他肯定是要去一趟的,或许可以早些出发,趁着天色未明先进城门,进了城门以后城里闾巷街道纵横,总有他掩藏行踪的去处,这倒是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好法子。
既如此,他眼下就得早些休息了,赶紧养足精神,明日才有力气赶路寻人。
这溪水清澈凉爽,他将手掌弯成一个小兜状,侧身舀了些水扑在面上轻轻擦拭,将一日的疲劳汗渍洗去,又松开衣带,简单将身上也擦了擦。
待整个人舒服些了,便艰难站起身来,从火堆里取出一条燃着火的木棍,随后用水将火堆泼灭,用泥土覆盖,再覆上一层枯枝落叶,确保看见不清半点踪迹,而后略整了整衣裳,拾起行李走向山崖旁边。
今夜便靠着这山崖歇一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