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范婉则是自城墙上跳下,露出那张仿佛阴阳两面的脸:“你们来啦。”
她走到瓦列里面前:“看来你们都决定好了跟我走。”
“你真的不是要俘虏我们么?”安东还是心怀忐忑。
“当然不会。”
范婉摊手:“俘虏你们并不会给我带来什么效益,养着你们还是挺费钱的,说实话,我更需要你们多多干活养活自己。”
这话的语气就很资本家了。
可偏偏,就是这样,反倒叫这群男人放了心。
他们带着几分疑虑的跟着范婉进了雅克萨城,城里能用的武器基本已经被收缴光了,尸体上的甲胄也被扒干净了,剩下的都是一些不能用的。
范婉带着他们扫荡了一圈雅克萨城,好在,两军也没丧心病狂到将城里的一针一线全给搜刮走,至少搜出了不少衣裳,其中还有好几件不伦不类的女装。
但为了不被冻死,他们也认了,几个身体瘦小的直接给穿上。
因为没有马,范婉就带着他们一路打猎往城里走。
因为换掉了身上的囚服,穿上了普通的衣裳,身上的标签好似也被撕掉了,再加上他们的发色和瞳色也没有过于离谱,蓄起胡须后,看起来与蒙古人就更像了。
这些人都是军队出身,身手本就不差,一路上范婉也没想饿着他们,带着他们到处打猎,宁可绕远路也不愿饿肚子。
于是这群人就看见范婉那近乎凶残的打法。
尤其是她手里的那柄枪,叫他们简直馋的流口水。
作为士兵,他们是接触过枪炮的,尤其是大清的红衣大炮,打起攻城战来,简直是魔鬼一般的存在,如今,这人手里拿着的枪居然也那么厉害,竟然不用拉绳就能发射,且从填充子弹到发射,也不过一瞬间……天啊,这样的大清,索菲亚摄政王为什么想不开要与之为敌?
果然,索菲娅摄政王是错误的么?
俄罗斯或许就该如费奥多尔三世陛下设想的那样,将皇位传给彼得一世皇帝才是,而不是由索菲娅摄政王摄政。
范婉明明个子不高,身形也很纤细,却武功高强,力气奇大,明明他们一百多个男人,却拿她丝毫没有办法,路上没事儿就被拎出去切磋,等切磋到爱珲城,他们已经被打的没脾气了。
没办法,这女人真是太凶残了。
打了他们不要紧,受了伤还能给他们治……
简直太可怕了!
到了爱珲城,他们的胡须已经长出来了,除了几个发色特别奇怪的,剩下的几乎与本地大汉没什么两样了,瓦列里和安东跟着范婉进了城,装作路过的商人,买了些生活物资,便急急忙忙的出了城。
“这边地处偏僻,所以对户籍检查的不严格,再往里走可就难了。”
也就是说,再往里走,瓦列里他们就是黑户了。
赶紧的又买了些盐和油,这才出了城。
范婉没想过给瓦列里他们做假户籍,她要的就是他们寸步难行,离开了虾蟆寨哪里都去不了。
一路长途跋涉,一直到八月才回到了虾蟆山。
一到山下,就听见山上一阵马蹄声渐渐逼近,大兵们下意识的警惕了起来,之前的几个月在草原上,他们也是这样,有个风吹草动立即整队防备。
只是这一次,显然不需要戒备了。
因为老远就听见一声响亮的:“娘——”
只见胤禩身前带着苏宝珠,达楞和宋薇一人骑着一匹马从山上下来,每个人脸上都是显而易见的惊喜。
小胖子胤禩直接一个飞扑,从马上跳了下去,跳进了范婉的怀里。
“娘,你可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苏宝珠坐在马上,十分紧张的攥着缰绳,扯着嗓子喊道:“笨蛋哥哥,我差点被摔死。”
胤禩这才想起,自己刚才还带着苏宝珠骑马呢,连忙转身:“抱歉抱歉,我给忘了。”
“哼。”
苏宝珠气的双手环胸:“你怎么不把脑袋给忘掉了。”
被骂了胤禩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的赔不是,从这一点上就能看的出日后八贤王的风采了,胤禩宝宝的性格是真的好。
苏宝珠这一打岔,顿时久别重逢的忧伤气氛消失殆尽,只剩下无尽的欢喜。
达楞翻身下马,走到范婉行礼:“老师。”
宋薇则是别别扭扭的跟过来喊了一声:“娘,您回来啦。”
没办法,她如今的身份是范婉的长女,总不能连一声妈都不喊吧。
范婉抬手在每个孩子脑袋上揉了揉,然后指了指身后的大兵们:“这是我带回来加入我们寨子的,达楞,你先带他们去安置下来,然后叫杨清河给他们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病,再通知食堂,给他们一人先赊三十斤粮票,日后从工分里面抠,对了,再和牧仁说一下,给他们多分一些开垦荒地的活儿,他们力气大,尽管用。”
说着,范婉回头对瓦列里他们用俄语说道:“我们寨子的规矩稍后会给你们详细讲解,当然,本地语言你们也是要学的,我们晚上会开扫盲班,你们一起过来上课,早点学会了,能早点融入寨子,稍后会给你们做一个身体上的检查,如果你们身体素质还可以的话,会给你们种痘,用来预防天花。”
说道这里,范婉不由愣了一下:“你们中间有得过天花的么?有的话就不需要预防了。”
大兵们满脸愕然的面面相觑。
天花?
那可是会死人的传染病啊!
“没有……”
他们连忙摇摇头:“我们都没得过。”
该说,但凡得了这病的,都被活埋了,哪里还能站在这里。
俄罗斯对待天花病人可是很残暴的,被视为邪灵附体的邪恶存在,这些邪祟是来毁灭世界的,所以……基本都被埋了。
“那好,先跟着达楞去吧。”
瓦列里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回头询问范婉:“天花原来是可以预防的么?”
“是啊,只要种了痘,以后就不会再得天花了。”
瓦列里听到这句话,眼泪立刻就下来了。
他的几个哥哥都是死于天花,他亲眼看着那些教徒们带着他们去到深坑边缘,一捧捧的泥土将他们彻底淹没。
如果真的有预防天花的办法……
他的哥哥们啊,是否就不会死了。
安东十分理解瓦列里的想法,他也有亲人死于天花,不过已经过去了太久,他早已哭干了眼泪,如今已经伤心不起来了。
达楞先带他们去洗澡。
这一路走来,他们身上早已满是跳蚤,如今寨子里面尤其注重干净,虱子之类的便是最邋遢的老人都不会有,所以绝不能再将这些小爬虫给带进去传染给别人。
因为是八月酷暑,中午的时候还是挺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