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婉垂着脑袋听训。
康熙见她傻乎乎的就知道跪着,也不知道讨饶,不知为何,竟觉得自己是气糊涂了,跟个傻子计较。
气哼哼的坐在主位上,手撑着膝盖生闷气。
康熙已经很久没这么憋屈过了。
过了好半晌,没听到声音的范婉悄悄抬起头来:“那这方子……奴婢还用么?”
“用什么用?”
康熙怒吼:“当真想养身子,就叫太医正儿八经的请平安脉,找这些乱七八糟的偏方,有什么用?”
“这也算不得是偏方……”
范婉嘟囔:“这方子真的是好方子。”
“你嘟囔什么呢?有什么话不能大声说?”康熙见她垂着脑袋,却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奴婢说,这方子是正儿八经的好方子,以前奴婢还没小选进辛者库前,在家里的时候,不知在哪里听到的这个方子,说前朝有个打虎的英雄,自小就泡这个药汤子强健筋骨,这才有了后来的天生神力,奴婢便想着,若奴婢泡一泡,是不是也能力气大些。”
范婉一脸傻憨憨的模样:“七格格粘我皇上您是知道的,可奴婢力气小,再往后可就抱不动了。”
康熙:“……”
所以说,美容养颜是假,强身健体才是真?
而罪魁祸首则是体重日益增加的七格格?
康熙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立即叫奶娘去把七格格抱来,等看到襁褓中那个小胖子……他顿时沉默了,偏偏奶娘还在旁边夸赞着:“小格格身体好的很,自打来了长春宫,都没生过病呢。”
苏宝珠看见范婉,顿时张开手求抱抱。
范婉急忙起身一把将苏宝珠抱了过去。
这一抱,就给显出来了。
那纤细的腰肢差点没给折断了。
若是平常,康熙看到这腰肢还能有几分蠢蠢欲动,可如今……还是算了吧,有胤禩一个就够了,如今胤禩好歹瞧着聪慧,要是再怀一个随了娘的脑子……那就是爱新觉罗家的耻辱了。
康熙显然是想起卫常在碰一次怀一次的神奇体质了。
苏宝珠在系统里疯狂刷屏,控诉范婉利用体重让小仙女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这方子,既然你说是好方子,明儿个就再叫太医看看,太医说能用,你再用。”康熙被这画面刺激的扔下一句就跑了,范婉抱着苏宝珠一路送到长春宫门口。
她又没想过得宠,对这后宫也不留恋,若康熙真动了怒将她打入冷宫,她就能给康熙再玩一把假死的戏码,从皇宫脱身。
这人一旦无欲无求了,说话行事就容易大胆。
等康熙过了翊坤宫大门,范婉抱着苏宝珠心情极好地吩咐王冬儿:“关门。”
王冬儿不知道自家主子有什么好乐呵的。
这皇上都走了啊!
这一晚上,范婉给康熙再一次的留下了脑子不好,不靠谱的印象,康熙坐在乾清宫思考了半宿的人生,而承乾宫则是半夜叫了太医。
第二天一早,康熙就迎来了开门红的大喜讯。
“皇上,贵妃娘娘有喜啦!”
当然,这喜讯对佟佳氏一族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可对康熙来说,就叫他有点头皮发麻。
佟佳一族的权柄已经够大,这后宫中再不能有一个佟佳氏的皇子了。
与此同时,胤禛的身世也终于捅到了胤禛的耳边。
前世的胤禛对德妃没有印象,并不熟悉,再加上皇阿玛对佟佳贵妃有孕之事并不欢喜,以至于佟佳贵妃郁结于心有小产之相,只能卧病在床,他作为儿子在旁边侍疾,便将德妃抛诸脑后,未曾去永和宫探望。
为此,这一举动也成了后来八爷党攻讦他薄情寡恩的点。
而这一世……
“主子,外头刮大风了,眼看着就要下雨,要不今儿个就不出门了吧。”奶娘带着几分忐忑的说道,自从小主子高烧病愈后,她就有些憱他,看见那双眼睛就心里发慌,总觉得自己被看透了一样。
再加上小主子向来是十分有主意的人,她如今愈发不敢擅自做主,只敢小心建议。
“不了,给爷穿件披风。”
胤禛抬眼,目光冷然的看向阴沉沉的天空。
过了今夜,明日佟佳贵妃就要病倒,他就该侍疾了,要想洗脱薄情寡恩这个帽子,今天这一趟,他非走不可。
奶娘取了件披风给他系上,还给他戴了顶鹿皮的瓜皮帽,这才随着胤禛往承乾宫外头跑。
“往永和宫去了?”
“是。”
佟佳贵妃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这不是亲生的终归不是亲生的,养不熟的东西。”
“许也是一时湖涂罢了,任谁得知自己的亲额娘另有其人,这心里一时半会儿的,也是平静不下来的。”奶嬷嬷心有不忍的为胤禛说了句话。
佟佳贵妃冷嗤,手温柔的抚着肚子:“待本宫将皇儿生下来,他怎么想的,也就不重要了。”
奶嬷嬷的脸上也挂起慈爱的笑容:“是啊,娘娘好好养身子,娘娘的身子好了,小阿哥的身子才能好。”
佟佳贵妃勾唇:“早上就告诉表哥本宫有孕的消息,等下了朝,表哥一定会过来看本宫,快,叫小厨房进些表哥爱吃的点心,对了,把香给点上。”
另一边,胤禛迎着风出了门,走过长长的甬道,往隔壁的永和宫去。
一路走着,还不忘听了一耳朵昨晚上长春宫的笑话。
说皇上去了长春宫也没留宿,而是回乾清宫睡得,可见这卫常在空有一张漂亮的脸,脑袋却是空空,皇上喜欢德才兼备的才女人设,自然是对卫常在喜爱不起来。
胤禛:“……”
清华大学毕业的大学生脑袋空空?
这简直是今年最好笑的笑话。
不过……这也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叫做范婉的女人,并不想侍寝。
想想也是,那个时代的女人都疯狂的崇尚自己,以自己能和男人一样不怕苦不怕累而自豪,而事实上,她们也做到了,他曾就亲眼看过无数瘦小的女人,扛起比她们自己本身还重的货物健步如飞,也曾亲眼见过寒冬腊月里,女人们穿着单薄,却热火朝天的挑河泥,更见过她们为了一种名为石油的原料,连自己的身体健康不顾。
什么美貌,什么宠爱,对那些女人来说,都不如自己强大来的重要。
而且……最重要的,也是最让他不能理解的,未来明明一夫一妻制,为什么孩子越生越多,人口多到……国家的粮食都不够吃的地步。
胤禛带着一肚子疑惑进了永和宫。
他跪在下面,询问:“您是我的亲额娘么?”
德妃看着跪在下面小小的身影,抬手抚摸着胤祚光秃秃的脑袋,脑中回忆的,却是当初被佟佳氏当做固宠工具送上龙床时,以及生下孩子却不能一眼的苦楚。
这个孩子……见证了她从最不堪的宫女到德嫔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