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婉:“我在看这边的羊毛,本来想试试,能不能从鲜卑那边收羊毛回来纺织成线,日后织成毛衣,可拿到羊毛才发现,如今的羊毛又硬又短,恐怕很难纺织成线了。”
苏宝珠目瞪口呆:“婉姐,你还会纺羊毛呢?”
范婉:“……我不会!”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但是我相信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限的,尤其现在咱们还是特权阶级,只要吩咐下去,下面的人总会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
话虽这么说……
不过,苏宝珠:“你难不成要他们无中生有么?”
范婉:“算了,还是先种地吧,现在人手就不够多了。”
自从将红薯苗分给那些山民后,那些山民就开始侍弄起了这种新的农作物,虽然从没见过,但都是做惯了这些活计的人,一个个的干起来也挺像模像样。
只是那些年迈的山民依旧忧心忡忡,生怕种不出来,这些孩子们会被主家责备。
范婉知道,但也没办法劝。
如今只在京城周边的庄子上做过试验,西北这边能不能长出来还是未知数,只好让人一遍一遍的重复告诉他们,哪怕颗粒无收,主家也不会责怪他们,只要他们认真侍弄了这些庄稼,不会少他们的粮食。
山民们在山里住了一辈子,耳朵里听到的,都是哪家哪家的奴才做错了事,被打死了,被灌了药,被主家卖到了脏地方,哪里见过这样的主家,庄稼种不出来,居然不会责怪。
老人们听了直抹眼泪,不停的跟子孙说命好,碰到了好主家。
要知道之前寨子里那些壮劳力跟着他们下山去劫掠,几乎每一天出门,家里的女人们都是提着心的,后来听说被俘虏了,更是天塌下来了似的。
能有如今这日子,已经是很好了。
“这温家人还是没什么反应啊。”
范婉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的踱步,心里盘算着这温家人到底是怎么想的:“盐和粮,难不成就一点都不缺?”
“我瞧着像是缺的。”
贾惜春拿着毛笔,一边练字一边应道:“前儿个我与六师父出去跑马,发现粮店的粮斗里只剩下一小半了,若是真不缺粮,那里面该是常年满的才对。”
林黛玉则歪在圈椅上,手里拿着本书:“我瞧着也不像是富余的,昨儿个红袖回来与我说,瑞珠姐姐在外头又买了两个浆洗上的婆子,说是家里的闺女都卖去大户人家做丫鬟去了,如今家里实在是断了顿,只能将家里的老婆拿出来卖,两个婆子,拢共才花了三两银子,哎……这一年的嚼用少之再少,也得要个七八两的,可见这人命多不值钱。”
“是啊,到了这里方才知晓,咱们府里的那些丫鬟们一个个养的娇的很,也该让她们过来瞧瞧,这边的丫鬟们都是什么样子,也好紧紧皮,省的一天到晚就知道和婆子们闹腾。”贾惜春放下笔,垂眸仔细的看着桌面上的画作。
林黛玉掩唇轻咳一声:“是啊,前儿个红袖还说了,该将紫鹃也带过来看看才是。”
“那丫头是个好丫头,只可惜心里向着宝二哥哥。”
贾惜春与紫鹃也是认识的,所以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提起贾宝玉,林黛玉的神情不由有些恍惚。
待范婉坐回书桌后头,才回过神,直接将他给略过去,继续说起了温家事:“不若姨妈买些粮食回来,温家人见着了,自然会放在心上。”
范婉闻言,心底不由一动。
关于推广红薯的事,她从来没有瞒过她们,她们得知这种作物的产量后,也很上心,林黛玉手里如今拿着的,便是关于农耕方面的书籍。
范婉对她们很是放任,出去跑马,去庄子上看庄稼之类的,在能保证安全的情况下,给予她们最大的自由。
最近明显可以看得出,两个人都有些变黑了。
范婉不由有些忧心,不会最后两个姑娘养成小黑皮吧。
“你说的很是,正好山民里的老人家一直心下不安,买些粮食回来安安他们的心也是好的。”范婉想着,便招来武师父,让他派个人往浙江走一趟,到贾蓉那里买些粮食。
武师父自然应是,只是事情吩咐完了,他却没走,而是询问范婉:“可有什么话要带给贾大爷?”
范婉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只让他好好过日子,莫要将我放在心上便是,若是看中哪个,只管让人上门提亲娶回来做老婆,莫问我的意见。”
这话听着有些怪,武师父只以为是贾蓉放不下范婉,不由叹息劝道:“主子与贾大爷关系极好,不若换个身份回头与他再续前缘也好。”
“不了。”
一听武师父乱点鸳鸯谱,范婉赶紧摇头拒绝了。
她和贾蓉只有母子情,可做不来夫妻。
“你只管去买粮食就是了,我俩之间的事,不必再说了。”
武师父见她不愿再说,忍不住叹了口气,摇摇头转身出去了。
这老涂当真是害人不浅,临死之前的一番话,成功的把主子给吓坏了。
镖师从西北出发,临出门前,城门口的士兵将他的行礼翻了又翻,也没翻出个只言片语来,又询问镖师的去向,镖师也没瞒着,只说家里的主子要吃碧梗米熬的粥,再加上如今家里多了不少下人,粮食不多了,特意回去拖些粮食回来。
士兵越听眼睛越绿。
乖乖,旁人家能吃饱了就不错了,这家的主子还想喝碧梗米熬的粥?
这碧梗米是什么米?他们听都没听说过。
镖师咧嘴坏笑:“碧梗米啊,这可是贡米,不是大户人家可是见都没见过,好在咱们主子的亲眷如今在粮道上,去求个一袋子来到还是能的。”
越听越饿。
士兵怎么都无法想象,这碧梗米是个什么滋味,但既然是贡米,恐怕是神仙般的味道呢。
带着几分艳羡,再加上着实查不出什么来,只好放行。
镖师一路往东,根本不管后头的士兵将刚刚他们说的话,直接吹牛逼给吹出去了。
流言蜚语尘嚣之上。
原本没有将范婉放在心上的那些官员夫人们,很快就听说了这个消息。
之前发了拜帖的那位孙姓校尉夫人赶紧的往温家去了,而旁的将军家的夫人,则是装模作样的办了个赏花宴,一群人对着一盆快秃了的花观赏,交流的中心却是范婉。
“只不知道,是否当真能买来粮食。”其中一个将军夫人忧心忡忡的说道。
她虽然是将军夫人,身上穿的却是十分普通的布衣,头发也只有一根银簪,只在脑后用了快碎花布包着头发,这样的打扮,若是在京城勋贵府里,连个管事的婆子恐怕都够不上,可在边城这边,却是将军夫人们的日常打扮。
她叹了口气:“我那小姑子又怀上了,家里的粮食着实不多了,若她真能弄到米粮,我倒是想上门去求一求,哪怕少弄个几百斤,好歹把孩子给生出来才行。”
“谁说不是呐,虽说咱们不缺吃喝的,可到底家里亲眷多,总有一些不就手的。”
“这话倒是真的,你们知道那方千户吧,就三营的那个。”
“怎么?”
“前几日他回家去才知道,他妹妹被他那对狠心的爹娘给卖了,你说这不是亲生的就是不疼,这要是亲娘,哪里舍得卖家里的丫头。”这个将军夫人歪着身子,刻意压低了声音:“欸,你们知道是卖去哪家了么?”
“哪家?”旁边的夫人问道,随即心下一动:“你是说……不会是那家吧。”
“就是那家,这方千户闹了好大一场,差点没把那个异母的弟弟给废了,撂下断亲的话后就回了营,我听我家那口子说,就这几天,准备去那范家把人给接回来呢。”
其他夫人顿时也围过来了:“那到时候得好好问问,那户人家是不是真的有买粮的门路,若是有的话,咱们便是上门又如何,总不能饿着肚子不吃饭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吱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