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红楼(四十三)

哎……这世道,好人是做不得滴。

带着莫名的感叹,掌柜的带着范婉开始查铺子,老掌柜是范婉选来的人,人品能力都没话说,等看完铺子已经到了中午了,由于斜对角还有个脂粉铺子,范婉干脆带着婆子们去了不远处的东来楼里用了午膳。

要了个包厢自己吃,马夫婆子们则留在了旁边的包厢,没让喝酒,只要了好几个肉菜给他们吃。

都是些干体力的,吃到大鱼大肉的菜,也觉得很是不错了,反倒是瑞珠,跟着范婉嘴养刁了,说看着就没食欲。

用了午膳,下午就去了脂粉铺子。

又是一通查,太阳西下了,就回家,过了一夜,第二天继续,然后去了顺天楼吃饭。

一连小半个月,范婉带着婆子们几乎把城里的大酒楼都吃了一遍。

最后一站,来到了福源楼。

一如往常那般,将婆子和马夫放在旁边用膳,等到小二过来时,范婉用了一口就不吃了,只说道:“这饭菜我用着不合口,你将你们掌柜的叫来,就说宁国府的大奶奶找他说说菜的事。”

那小二起先还挺生气,谁曾想,听到身份后,立刻点头哈腰就应了:“欸,小的这就去喊去。”

说完就急匆匆出去了。

很快,掌柜的就来了,范婉掏出一枚玉佩递给掌柜的,废话也不多说,直接开口道:“你将这块玉佩递给你家主子,就说宁国府的大奶奶有事要找他,让他拨冗出来见一面。”

掌柜的愣了一下。

他下意识的上下打量了范婉一眼。

只见眼前的女人面容清丽娇美,虽嘴角含笑,却还是能感觉到眼神下的薄凉。

只见她用团扇轻轻的压住桌面上的玉佩:“事关重大,你务必尽快告知你主子,否则,误了你主子的大事,可别怪我不曾提醒过你。”

掌柜的猛地一个激灵。

连忙点头:“自然自然,只是……什么时候?”

“就这几日了,具体时间,我会提前告知你的。”

范婉说完后,就让掌柜的拿走玉佩,摆了摆手,就让他下去了。

掌柜的走出包厢门,一路小跑进了自己的屋子,才偷偷将玉佩掏出来看了又看,料子是极品料子,玉佩不大,是个圆形的,上面雕着青竹纹,一看就是宫里才有的东西。

极有可能是他的主子私下里赏给这位宁国府大奶奶的。

怨不得王爷与王妃感情不深,气的王妃卧病在床呢,感情是因为王爷外头有红颜知己啊。

不过……

与臣妻相苟且……这事儿说出去可不体面啊。

不行,他得亲自送才行,千万不能把这事儿给泄露出去,如今正到了快要立太子的关键时期,绝不能拖王爷后腿。

范婉给了玉佩,一身轻松的带着丫鬟婆子回了家。

一进家门,就看见贾母冷着一张脸坐在那儿。

“你这一天天的不着家,今日又是去了哪里?”贾母拿着拐杖,猛地一锤,发出了沉闷的‘砰’的一声。

“哎哟,老太太您今儿怎么来了?我能去哪儿啊,不过是出去查铺子了,如今这不是入了夏季了嘛,总要把春上的账本子对上一对才好呀。”

范婉仿佛没看到贾母脸色似的,高高兴兴的走进去:“早知道老太太要来,我就不出门了,在家好好陪着老太太热闹一日。”

“珍哥儿的身子这么久了都没有个好转,你倒好,还能笑得出来,我看你是巴不得珍哥儿早死,你们夫妻俩好当家做主吧。”贾母气的直拍桌子:“你这些日子,日日去那酒肆食堂用膳,也不怕被冲撞了,你好好的一个当家奶奶,什么事情不能让下人去办,非得自己出去。”

“难不成,你还有非出去不可的理由?”

这句话问的就很不带好意了。

范婉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神冷了下来。

若是往常,她早就跪下了,可今日,她却依旧挺直腰杆子站着,只见她冷笑一声:“感情今日老太太竟是来摆威风的。”

“老太太这话说的当真是可笑至极,我不笑着过日子,难不成哭着过?要是我哭能将老爷身子哭好了,我就日日的趴在他院门口哭,连步都不带挪的,我当然有非出去不可的理由,还不是你的好儿媳,将族里的铺子搞得一团乱,我理了两年都没理干净。”

她冷嗤一声:“我不出去查铺子,这宁国府上上下下一百多张嘴靠谁吃饭,还有贾家的族人,靠着谁养?”

“莫说我们夫妻俩盼着老爷死好当家做主,便是老爷没死,这家里也是我当的家我做的主。”

范婉往旁边的等椅子上一坐,干脆翘起二郎腿,神情相当嚣张:“我丑话可说到前头,老爷如今这副模样,眼看着是站不起来身了,日后这府里我说了算,你别指望着我跟老爷似的孝顺你,二太太把祖宗祭田都卖了,这事儿我一直帮你们压着,若你再到我跟前来说些有的没的,可别怪我不客气。”

“铺子管不好亏损也就罢了,这祭田是个什么东西你也知道,若是被那些族老知道了……老太太,这宝玉再灵通如今也还是顽童,这大姑娘再命好,如今还是伺候人的宫女,你可别摆不正心思,猪鼻子插大蒜,到我跟前装相,我告诉你,我不吃这一套。”

她猛地站起来,叉着腰,活像个茶壶似的,啐了一口后骂道:“一个隔房的老祖宗,成天到我们府上来耀武扬威,摆长辈架子,我告诉你,没门儿!”

贾母气的脸色发白。

一手捂住胸口,一手哆哆嗦嗦的指着范婉:“你,你……”

旁边的鸳鸯连忙上来扶住贾母:“老祖宗,老祖宗你可别气了?”

她被吓到了,连上来劝架都不敢。

“走,我们走!”

她一把攥住鸳鸯的手,咬牙切齿,眼睛血红的瞪着范婉:“好,好啊,当真是我娶回来的好媳妇。”

“多谢您老夸奖了,我能进宁国府的家门,也确实多谢您老,您放心,该孝顺你的,我一分不少,不该麻烦你的,我也绝不麻烦。”

说完,范婉便一甩手:“送客。”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被这变故给惊呆了。

贾母这个老太君,便不是在宁国府,在外头随便哪家的府上,也是被尊敬的超品诰命,如今竟然被一个小辈这样打脸,指着鼻子骂。

当真是……不知该说不知死活,还是该说胆大包天了。

贾母回去就气的差点倒下,特意含了口药丸子才缓过神来。

只是她这心里到底慌张。

她只觉得这秦氏变化巨大,往日里也算是个孝顺和煦的孩子,怎么现在突然就闹开了?

难道说是她发觉了什么?

不,不对,是肯定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想到这里,贾母背脊就冒出一层冷汗来。

她做错了啊……她今日就不该上门去兴师问罪的才对,只是珍哥儿亲口告诉她,说他的身子是被秦氏给毁了的,话里话外说的都是秦氏私会外男,他发现了才挨打。

如今想来,恐怕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蓉哥儿与秦氏感情极好,好几年来,二人一直如胶似漆,再加上秦氏一直以来都和贾蓉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没道理贾蓉如今谋得了差事,她还要冒着风险找姘头。

所以那人……绝对不是她的姘头。

可若不是她的姘头,又为什么对贾珍下此狠手呢?

再联系到当时贾珍疯狂中带着心虚的神情,事情她也就能猜个不离十了,恐怕贾珍那时候对着秦氏动手动脚,正好被那人看见了,那人护主心切,所以——

“砰——”

贾母猛地一拍桌子:“不行。”

这秦氏,不能留了!

念头刚起,就有丫鬟急急忙忙跑进来说道:“不好了,老太太,那东府的蓉大奶奶套了马车往西山大营去了,看她那意思,好似是去跟荣大爷告状去了。”

告状?

她秦氏骂的那么爽,凭什么去告状!

“快,给我追,一定给我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