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速度快,期间还翻了两堵墙,不过一分钟,就从天香楼到了贾惜春的院门外。
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裳,便慢慢悠悠的进了贾惜春的院子。
由于涂夫子病了,贾惜春一直住在荣国府,也是因为贾蓉回来的缘故,才在家里住两天,这会儿贾蓉走了,贾惜春也该回荣国府去了。
一进院子,就看见里面乱糟糟的,范婉看了顿时眉头一蹙:“怎么这样乱?姑娘呢?”
“奶奶。”
丫鬟婆子们一听到范婉的声音,连忙放下活儿行礼。
“我们姑娘正在屋里生气呢。”说话的是莲蕊,她是范婉陪房李有德的女儿,与范婉说话中自带一份亲近。
“哦?怎么回事?”
范婉连忙抬脚往屋里走。
“年前林姑娘还在的时候,薛家送来了一盒宫花,姑娘们都挑了两支,最后剩下的给林姑娘送去了,哪里知道那林姑娘为宫花的事吃了气,随手赏给身边的丫鬟们戴,如今戴在了红袖姐姐与绿韵姐姐的头上,姑娘们也不好再戴,就随手放在匣子里了,今儿个不知怎么的,姑娘突然想起来了,才发现那两支宫花不见了。”
莲蕊紧紧跟在范婉的背后,一边随着往里走,一边小声的解释道:“咱们家的丫鬟们哪里敢动姑娘们的东西,如今正翻箱倒柜的找呢。”
“就为了这事儿生气?”
范婉一路走进了房里,就看见贾惜春眉心微蹙,嘟着嘴巴生闷气,立刻劝道:“要宫花我让人买去,何必为了两支宫花置气。”
“我倒不是心疼那宫花,只是心里头不舒坦,蓉儿刚走媳妇就来了个婆子请我过去,谁曾想,脑袋上簪着的与我那两朵一模一样,这薛家不是说专送宫里的么?如今连个婆子头上都能簪了,这是瞧不起谁呢?”
贾惜春如今可谓是小辣椒一个,很有些脾气。
“我倒要找一找,无论宫花在不在,我都要找老太太告状去,那些老刁奴……”
话还没说外,院门外反倒先吵嚷了起来。
贾惜春顿时住了嘴,与范婉诧异的对视一眼,立即不约而同的往外头跑去。
一路小跑到了花厅,就看见旁边园子里人头攒动的,来升大管家正满脸焦急的喊人去请大夫,范婉赶紧的问道:“这是出了什么事?”
“回奶奶话,是老爷出事啦。”回答她的是旁边的一个婆子。
“老爷?”
范婉装作惊讶样,随即就急匆匆的朝着人群里钻了过去,那些下人们一见是范婉,立刻让开一条道来,露出中间躺在地上的贾珍。
只见他双目紧闭,脸色青白,腰部以下,一团鲜血,两条腿幅度怪异,俨然已经昏死了过去。
范婉‘吓’的尖叫了一声,一把捂住身边贾惜春的眼睛。
“一个个的要死呢?怎能让老爷就这么躺在地上?还不赶紧送回院子里去。”范婉立刻发了大火,对着来升大管家就叱责道。
来升急的满脑门子汗,还得给范婉解释:“老爷身上恐怕有骨头断了,躺着倒还好,要是搬去院子里,不小心拉扯到哪里,反倒是不好。”
范婉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那,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让老爷躺在院子里啊,如今天儿还冷着呢。”说着,又赶紧交代跟过来的一脸发白的莲蕊:“快带着姑娘回去,这里血腥,可别惊着姑娘了,拿丸安神丹给姑娘用。”
莲蕊接过贾惜春,点点头就抱着她跑了。
范婉搓着手,来回踱步两圈,还没想到主意,就看见尤氏带着丫鬟惊慌失措的来了。
等她走近了,一看到地上的贾珍,再也忍不住的尖叫一声:“老爷啊——”
范婉她们都没来得及拉,那尤氏就扑到了贾珍身上去了。
尤氏嘴笨,便是哭都没什么口才,只会嚎啕大哭。
范婉看着尤氏扑的那一下,都为贾珍感到疼,不过她恍惚不过一瞬,便冲了过去一把将尤氏给拉开了,然后将她的脑袋抱在自己怀里,带着哭腔说道:“太太,老爷伤重,可经不得你这般。”
尤氏身子猛地颤了一下,随即传来更大的哭声。
虽然贾珍不够敬重她这个嫡妻,可到底有男人在才有底气,如今家里的大老爷却在家里出了事,尤氏哭过之后,眼中含着恨意的咬牙切齿道:“一定要好好查查,到底是谁下的狠手。”
范婉擦着眼泪点头:“儿媳这就让人去查。”
说着,她还自责不已的说道:“如今是我当家,家里却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是难辞其咎,这家里的事,我也着实没那脸面再管下去了,大爷才刚走,老爷就出了事,可叫我怎么对大爷交代啊。”
“我的儿,此事实在怪不得你。”
哪怕尤氏心中痛恨范婉管不好家事,这会儿也不敢说出口,只说道:“那天香楼的园子靠近外书房,本就不归你管,再说这家里的下人们,向来是来升管的。”
尤氏直接把怒火转向了来升。
来升一听这话,当时脸就白了,这黑锅他可不敢背啊。
他虽说管着家里的下人们,可说到底,他也只是个管家,谁能想到自家的老爷能在家里受伤啊,但是正如尤氏所言,贾珍受伤,他难辞其咎,此时此刻,唯一能做的,便是将功赎罪了。
于是他瞬间跪在了范婉跟前:“小的现在就去查,只是老爷这儿……”
“可曾请了大夫呢?”范婉捏着帕子,惨白着一张脸,好似吓的厉害,却还是停止着背脊故作镇定的张罗起了事情。
“请了。”来升连忙点头:“不过没有老爷名帖,请的是街上的大夫。”
“这怎么能行?太太,你可能进老爷的书房?”
尤氏也是六神无主,不停的摇头:“那里他素来不让进的。”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西府请了赦大老爷,求他拿了名帖去请太医啊。”
来升立即起身亲自往西府去了。
而范婉又赶紧的让人拿了被子,先给贾珍盖上,再叫人拿两根扁担来,做个简易担架,无论如何,先将贾珍给送回房里去才行。
尤氏已经快哭到虚脱了,范婉扶着她直接踉跄了起来,一副娇弱无力的模样。
旁边的丫鬟婆子们一拥而上,扶着家里的太太奶奶,就簇拥着她们坐到刚刚才搬来的椅子上。
西府那边,贾赦一听说贾珍被人废了,原本有些迷迷糊糊的大脑瞬间清醒了,吓得立刻让人去请太医,然后急急忙忙的跑到了荣庆堂。
“老太太,不好啦,珍哥儿出事了。”
贾赦一进门,没等贾母说话,就着急忙慌的喊了一句,贾母一愣,就看见大儿子大跨步的走到身边,附在她耳畔就小声说道:“珍哥儿身子被人废了,如今正着急着找太医呢。”
“什么?”
贾母脸色顿时大变,一把攥住贾赦的手:“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快,鸳鸯,给我穿鞋,我得去一趟东府。”
贾母低头就想要找鞋子,旁边的鸳鸯赶紧的蹲下给她穿鞋,穿好后直接扶着贾赦的胳膊就出了荣庆堂,出了偏门,马车早就在等着了,一路风风火火的到了宁国府。
这会儿贾珍已经被搬回住院的房里了。
由于搬得小心,几乎当时躺在地上什么状态,这会儿还是什么状态。
身上衣裳也没换,大片的血迹弥漫在衣裳上,丫鬟们一个个不敢吱声,只拿着布巾跪在地上擦着刚刚搬回来时滴落的血迹。
莫说尤氏了,这会儿范婉都觉得有点心慌。
她不会一脚把贾珍给踢死了吧。
可别啊!
便宜儿子才刚得了个好差事,可别把好差事给哭没了。
立刻连续远在扬州的苏宝珠:“快给我兑换一支补血剂。”
苏宝珠:“怎么了?”一听补血剂,她的语气瞬间就急了起来:“是出了什么事么?你受伤了?”
一边问着,一边就兑了十支补血剂。
好在头脑还没发昏,分成了十个包发过来的。
范婉取了一支,看着那齐刷刷的十个包,感觉心疼极了:“怎么兑了这么多?”
苏宝珠:“别管多少了,赶紧用了吧。”
范婉有些无奈:“不是我受了伤,是我一脚把贾珍给踢废了,我怕他不小心断了气,把贾蓉好容易得到的差事给丢了,这才想着开一支补血剂给他吊命。”